夜涼如水。
墨色天幕上隻綴著幾顆疏星。
忽的,一道極淡的白光自長安郊外悄然升起,不似煙火那般張揚,倒像一縷被風卷著的螢火,直直向上竄去。
它飛得極快,尾端拖著幾乎看不見的微光,在濃黑裡淺淺劃了道痕,轉瞬便到了半空。
沒有轟然炸裂,隻在頂點處輕輕閃了兩閃——先是一點昏黃,旋即轉為幽藍。
不過數息便斂了去,像被夜霧吞了似的,連餘溫都未曾留下。
明鏡司。
瞭望塔。
“是大人的傳訊彈!”
宋非靠在欄杆上,敏銳地捕捉到那夜空中的特殊信號,開口道。
他不知道這是如何製作出來的,但可以肯定是,自家督主大人所獨有的中程傳訊方式。
“看來阿兄那邊已經成了.....”
宇文澤望著那已經消散的光芒,猛地站起身來,笑道:“接下來該輪到咱們行動了!”
儼然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樣。
宇文澤此次被陳宴,特意安排在了城內,去獨當一麵體驗抄家的全流程。
等了一夜,終於可以開始了.....
陳大督主還真是厲害,這就手到擒來了...........殷師知雙眼微眯,轉頭看向城內的總指揮,說道:“宋掌鏡使咱們可不能拖了後腿!”
抄完家後還往自己口袋揣,以往是朱雀衛與玄武衛的專利。
殷師知也是第一次參與這種事.....
有種莫名的興奮與躍躍欲試!
“那依部署行事!”
宋非點頭,目光一凜,叮囑道:“動作務必要快!”
這一回的抄家不同以往,動靜不能太大,還要趕在五大商會幕後老板知曉之前,將金銀財物女人儘數收入囊中......
“明白。”宇文澤與殷師知相視一眼,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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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
一處閨閣內。
沉香嫋嫋漫過雕花窗欞,案上銀燈的光暈圈住一方錦墊。
李陸同的妾室隋青渺斜倚在軟榻上,膝頭鋪著幅將成的百鳥朝鳳繡屏,金線撚的鳳羽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她拈針的手穩如磐石,青黛描的眉微蹙,正細審著尾羽的弧度。
身側矮幾旁,李樂陶跪坐於錦褥,手裡繃著方鮫綃帕子,繡的是並蒂蓮,粉線勾的花瓣還未填色,針腳卻比尋常閨秀齊整得多。
她忽然停了手,望了望窗外,輕聲問:“娘,這天都黑了,爹怎麼還沒回來呀?”
“爹分明說好今日,要給我買牡丹步搖的.....”
說著,有些略顯不開心的撅起了嘴。
“陶兒,你爹受徐伯伯之邀,前去長安郊外談正事去了.....”
隋青渺用銀鑷子夾起根孔雀藍的絲線,莞爾一笑,安撫道:“待回來之後,一定會陶兒買的!”
“徐伯伯?”
李樂陶眨了眨美眸,若有所思,問道:“不會是錦繡商會那個徐伯伯吧?”
“正是。”
隋青渺將繡屏放下,牽起自己十六歲女兒的手,柔聲笑道:“睡一覺起來,明日就能瞧見爹爹了.....”
對自家男人的應酬,隋青渺還是頗為清楚的.....
再加上又是老朋友,多半得喝得酩酊大醉,在那邊住上一夜。
“好吧.....”李樂陶依舊噘著嘴,不情不願應道。
說罷,卻陡然發現屋外有異響,急忙捏了捏隋青渺的手,“娘,你聽!”
“外邊是什麼聲音?”
隋青渺也注意到了那異樣,凝神細聽,秀眉微蹙,“好像是有什麼人在拖拽,還有人在求救......”
“哐當!”
但是話音未落,兩女身處的屋內,那原本緊閉的大門徑直被人給踹開了。
“啊!”
“娘!”
李樂陶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猛地嚇了一激靈,往隋青渺的方向縮了縮。
“陶兒莫怕!”
隋青渺倒是鎮定許多,美眸輕斜,望向洞開的大門,與從外邊走進來的兩個男人,問道:“你們是誰?”
旋即,又扯著嗓子,厲聲喊道:“來人啊!”
“隋夫人,彆喊了!”
宇文澤不慌不忙地向前走去,笑道:“人就在這裡,也是衝你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