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未及弱冠的年紀,咱們的兒孫比之陳宴,真是差得太遠了!”
獨孤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案上的棋盤邊緣,那上麵還留著方才落子的淺痕。
他忽然長長籲出一口氣,那氣息混著艾草的餘味,在燭火前散成一團白霧。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相仿的年齡,相差無幾的家世,自己這邊的是做局算計,偷雞不成蝕把米,全都栽了進去。
而人家卻是將計就計,又因勢利導,再擺下了一局.....
差距啊!
倘若陳宴是他們兩家的兒孫,何愁鬥不倒宇文滬呢?
“老夫真不明白,陳通淵既是陳虎的兒子,又能生出陳宴這樣的小子.....”
趙虔一手拍在額頭上,疑惑道:“為什麼自己能那麼愚蠢廢物?”
“民田占就占了,人殺也就殺了,連屁股都擦不乾淨,還能被陳宴足足把柄給翻了出來!”
人命什麼的,這位楚國公根本就不在意.....
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陳氏三代中,祖孫皆是人傑,偏偏承上啟下那個是草包廢物。
殺人都殺不徹底,給自己埋了個那麼大的隱患。
“誰又知道呢?”
獨孤昭呼出一口濁氣,無奈搖頭。
趙虔若有所思,眉頭再次緊鎖,擔憂道:“但陳通淵投靠咱們之事,長安還是有不少人知曉的.....”
“真就眼睜睜看著,什麼都不做嗎?”
這是兩杯毒酒,怎麼選都很難.....
舍棄陳通淵,必會動搖他們倆的威信,被再次軟刀子割一刀。
往後走還有誰願意投靠他們呢?
赤裸裸的陽謀!
“無論陳宴如何心狠手辣,冷血無情,陳通淵乃是他的生父,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獨孤昭若有所思,目光閃爍,似是意識到了什麼,攥緊一枚棋子,冷冷道:“他絕不會,也不敢弑父!”
不賭陳宴心慈手軟,顧念情親.....
賭他顧及名聲,愛惜羽翼!
畢竟,一旦背上弑父之名,還有誰願意追隨他呢?
獨孤昭不信陳宴不知其中頓了利害......
“你說的有道理!”
趙虔頷首,認同道:“隻要陳通淵活著,就能將影響降到最低!”
“最多就是免職罷爵.....”
陳通淵不死,一切都有轉圜的餘地,他們可以趁機營造,是自己竭力保下了他。
至於陳故白的死活,根本無足輕重,陳通淵又不止他一個兒子.....
“陳宴真是宇文滬手中,最鋒利的刀!”
“有他在一日,宇文滬就是如虎添翼......”
獨孤昭忽然緩緩握拳,指節捏得“哢”響,方才還帶著幾分沉鬱的目光,此刻像淬了冰的刀鋒,直直剜向東北方向。
晨光漫過他鬢邊的白發,卻照不進那雙驟然變冷的眼底。
方才燭火熄滅時殘留的暖意,已被這股殺意碾得粉碎。
他喉間發出一聲極輕的冷哼,那聲音裡沒有半分情緒,卻讓廳內的寒意都仿佛凝固了幾分。
“這小子是鬥倒宇文滬,最大的絆腳石.....”
趙虔眸中亦是閃過一抹狠戾,冷冷道:“絕不能再留!”
兩人瞬間達成了高度共識。
陳宴對他們不重要,但沒有陳宴對他們很重要!
“陂羅,去擬定一份除掉陳宴的計劃!”
獨孤昭摩挲著手中的棋子,看向席陂羅,當機立斷吩咐道:“衛國公府的一切資源,都可以調動!”
那小子計謀一套一套的,絕不能再給他時間成長。
“楚國公府的資源,也可以調動!”
趙虔舉起一根手指,沉聲道:“買江湖上最精銳的高手!”
“不要怕銀子不夠!”
兩大柱國已經徹底下了決心,要從物理上毀滅那個攔路石的肉身。
“遵命!”席陂羅頷首應道。
獨孤昭將手中黑子落在棋盤上,似笑非笑:“不過,在此之前,還得將阿章、青石那幾個小子,從陳宴的手中贖買回來!”
“恐怕又要獅子大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