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將那雞腿啃乾淨,骨頭隨意一吐,舉起陶甕大飲一口後,歎道:“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吧?”
“好酒啊!”
這天牢死獄以及這間牢房,都是陳某人曾經待過的,當然也得請始作俑者也親身體會.....
否則,他的念頭不通達!
“的確!”陳通淵從齒縫裡擠出這兩個字,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我此生最後悔的事,就是你一出生的時候,沒將你給掐死!”
“就不會有今日之禍了!”
話音未落,他猛地拽緊手腕上的鐵鏈,鐵鐐勒得皮肉撕裂般疼。
鏈身與石壁鐵環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哐當”巨響,在死獄裡回蕩不休。
那股恨意像毒藤般纏上他的喉頭,讓他胸腔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人的怒火
陳通淵恨極了!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賣.....”
陳宴聳聳肩,又掰下一隻雞翅,輕飄飄地戳心道。
頓了頓,話鋒一轉,又問道:“不過陳通淵,本督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麼那麼恨本督?”
“甚至,不惜置你的嫡長子於死地?”
“總不能就是為了扶持,孟綰一生的兩個蠢貨吧?”
說著,用那隻雞翅,指了指對麵的陳故白。
“你真想知道?”陳通淵望著鐵柵外那片死寂的黑暗,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極冷的笑,那笑意沒達眼底,隻在嘴角扯出一道僵硬的弧度,帶著股徹骨的嘲諷。
“當然。”
陳宴頷首,笑道:“否則,本督也不會特意跑這一趟了.....”
“那你去地下,問生你的那個賤人吧!”
“讓她告訴你這個答案!”
“讓她好好告訴你,她是個怎樣的賤人!”
陳通淵猛地抬起頭,喉嚨裡發出一聲困獸般的咆哮,那聲音撞在死獄的石壁上。
震得鐵鏈“哐當”亂響,連牆縫裡的潮氣,都仿佛被震得翻湧起來。
他猛地弓起身子,雙手死死拽住鐵鏈,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鐵鐐深深勒進皮肉,血珠順著手臂往下淌,滴在地上的汙水裡,暈開一朵朵暗紅的花。
那一口一個賤人,是格外的刺耳。
陳宴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輕蔑一笑,冷冷道:“陳通淵,我娘要是真有哪兒對不起你,我就該姓宇文,而非姓陳!”
真以為他陳宴,很樂意姓陳嗎?
他倒是盼著自己能姓宇文,盼著大塚宰爸爸能是他的親爹!
那樣很多事,就都不需要自己努力了!
又何需像如今這般如履薄冰?
“我也希望你姓宇文,而不姓陳呀!”陳通淵,眼珠子因極致的憤怒而布滿血絲,“那樣老爺子就不會護著你,我就可以直接將你掐死了!”
若非老爺子護著這孽障,他怎麼可能讓其長這麼大,從而反噬到自己呢?
但凡姓宇文,老爺子恐怕還會幫著他一起.....
陳宴搖搖頭,風輕雲淡地嘲弄道:“但很可惜,老爺子從一開始,就確立本督為繼承人!”
“而如今本督也要,如老爺子所願那般,承襲魏國公之位了!”
他的語速並不快,可字字句句卻如鋒利的刀子,紮在陳通淵的心頭。
“陳宴,你知道你娘是怎麼死的嗎?”
“哈哈哈哈!”
忽然,陳通淵暴怒的咆哮戛然而止,轉而化作癲狂的大笑。
“她是怎麼死的?”陳宴聞言,雙眼微眯,問道。
陳通淵笑得渾身發抖,鐵鏈被拽得“哐當”亂響,腳踝處磨爛的皮肉撕開新的傷口,血順著鏈身蜿蜒而下,陰陽怪氣道:“你不會真以為,謝堇棠那個賤人,是生你傷了元氣,最終沒幾年就因病不治身亡了吧?”
“宇文滬、宇文橫也是真的蠢,居然真的相信!”
字裡行間,皆是極儘嘲諷。
“是你做的手腳?”陳宴問道。
“對,沒錯!”
陳通淵昂首,癲狂道:“我花重金買來了慢性毒藥,暗示綰一下在了那個賤人的日常飲食裡!”
“以至於她的身子,日複一日的虛弱!”
朱異聽到這話,攥緊了拳頭,手背的青筋突突直跳。
雙眸此刻沒有半分溫度,隻有濃得化不開的殺意。
當年他被夫人安排去少爺,不在其身邊,從未想過夫人的真正死因是如此的.....
“對自己妻子用這種陰招,陳通淵你真的是個混賬羔子!”陳宴的臉上,隻剩下一片死寂的冷,罵道。
“那又如何?”
“她該死!”
“若非老爺子時刻護著你,你也會是這個下場!”
“也就無需大費周章,送你進什麼天牢死獄了!”
“你知道那個賤人,死前有多麼的痛苦嗎?”
“剜心斷腸之痛!”
“她足足痛了兩天兩夜才咽氣!”
“哈哈哈哈!”
火把的光照亮陳通淵扭曲的臉,眼角的皺紋裡擠滿了得意,嘴角咧開一個猙獰的弧度,癲狂大笑道。
隻是陳宴卻是格外的冷靜,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打量著陳通淵,好似洞穿了一切般,問道:“所以,你這是想激怒本督,從而讓本督親手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