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免禮吧!”
宇文滬緩緩抬起右手,掌心朝下壓了壓,動作輕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多謝大塚宰!”
眾人直起身子,恭敬謝道。
“你等且先出去等候吧!”
宇文滬龍驤虎步,停在陳通淵的屍體麵前,開口道。
頓了頓,又繼續道:“阿宴,留下.....”
“遵命。”
陳宴應了一聲,駐足原地沒動,其餘人則是快步退出了這處監牢之中。
“大塚宰怎麼也來了?”
“還單獨將大哥給留下了?”
李璮轉身離去之際,餘光瞥向了兩人,隱約間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大塚宰恐怕很早之前就來了,而且對陳通淵的死很在意,剛才笑得還極為開懷.....
“阿宴,你做得很好!”
“很好!”
宇文滬語氣平淡,卻聽得出明顯的喜怒,眼底漾著一絲滿意的暖意,誇讚道:“你娘在天之靈,定會欣慰的!”
借孟綰一與陳故白的手,了結了陳通淵的性命.....
不僅不沾因果、不落口舌的報了仇,還徹底繼承了魏國公府的一切,沒有丁點紕漏,堪稱完美!
阿棠得子如此,夫複何求!
“大塚宰,要是娘親她,能親眼看見就好了.....”
陳宴用衣袖輕擦眼角,眼眶不受控製地發熱。
那股酸澀愈發洶湧。
一滴淚順著臉頰滑落,砸在手背上,瞬間暈開一小片濕痕。
緊接著,第二滴、第三滴......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再也止不住。
他的聲音破碎不堪,混著濃重的鼻音。
“阿宴,你這孩子,好好的怎麼還哭了?”宇文滬緩步上前,抬手落在陳宴肩上,指尖觸到他緊繃的肌肉在顫抖。
抽噎聲忽然變成一聲壓抑的嘶吼,陳宴猛地跪倒在地,膝蓋撞在堅硬的磚石上,發出沉悶的響,“我對不起我娘!”
雙手死死揪住自己的衣襟,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將這身皮肉連同骨頭一起扯碎。
“當年是我沒保護好她!”
“都怪我!”
他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混著濃重的哭腔,字字泣血。
言語之中,是無法訴說的悔恨。
不過如此情緒表達,卻是三分真,六分演,一分刻意。
那說來就來的眼淚,是因為袖口提前抹了催淚藥。
因為陳宴早已預判.....
今夜大塚宰爸爸不可能不來的!
“這怎麼能怪你呢?”
宇文滬深吸一口氣,扶住幾乎快要癱倒的陳宴,無比動容,掌心按在他還在顫抖的後背上,力道比剛才重了些,安撫道:“你當年才幾歲?”
“能那般隱忍,已是實屬不易了!”
“都怪本王!”
“怪本王當年無能,護不了你娘周全!”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字裡行間,皆是對故人之子的心疼,與對自己的怨恨。
倘若當年有如今的權勢,那麼一切的悲劇就都不會發生了......
“大塚宰,我想我娘了!”
陳宴反手抱住宇文滬,把臉埋在他的蟒袍衣襟上,淚水瞬間浸濕那片布料,哭得更加大聲,愈發撕心裂肺。
並非陳宴是表演型人格,而是必須要哭的.....
他前麵在對陳通淵說出母親死因之時,表現得太過於冷靜,也就意味著無情!
現在哭了則表明,此前一直是在壓抑......
“阿宴不哭!”
宇文滬抬手,輕輕落在陳宴顫抖的背上,一下一下,拍得極輕,帶著一種無聲的安撫,“本王會替阿棠照顧好你的!”
宇文滬任由他抱著,任由那滾燙的淚水浸透衣襟。
他想起了他母親那張明媚的臉.....
可惜斯人已逝,隻剩下了她的孩子!
無論如何,他都會將她的孩子護好的!
“待大禦正審完案後,將陳通淵的屍身拖到亂葬崗,讓人看著野狗野狼,將他一寸一寸的吃淨!”宇文滬的目光落在陳通淵身上,眸中閃爍著狠戾,對後麵的親衛,吩咐道。
“遵命。”親衛躬身應道。
“大塚宰爸爸對陳通淵,也是真的恨啊!”
“尤其是陳通淵為了刺激我,還誇大其詞了娘的死因.....”
陳宴直起身子,擦了擦眼睛,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