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惡人有惡報,大快人心!”
邱之邵聞言,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碗跳起半寸高,“落得這麼一個死法,也是報應.....”
他說著,抓起桌上的空碗狠狠往嘴邊湊,才想起碗裡早沒了茶,引得眾人哄笑。
“將妾扶正?”
袁益敏銳捕捉到了終點,眉頭緊蹙,冷哼道:“看來這陳通淵也是肆意妄為慣了!”
“難怪當初能將陳宴大人,誣告進天牢死獄之中!”
袁益來長安做銀飾生意沒兩年,全然不知這罄竹難書的陳通淵,竟是早有前科......
茶館掌櫃抹了把臉,當即接過話茬,開口道:“據說他那麼做,還是為了給被扶正的妾室,所出的兩個兒子鋪路!”
“也得虧陳宴洪福齊天,又有大塚宰明察秋毫,才沒遭了陳通淵的毒手!”
手在銅壺柄上攥出了紅痕,指腹摩挲著冰涼的銅麵,像是在觸碰什麼滾燙的記憶。
掌櫃往每個人碗裡又添了些熱茶,水汽氤氳中,他聲音輕了些:“若非如此,咱們就沒百戰百勝,還願意為民做主的父母官了!”
旁人不知曉陳宴大人的過往,他這個生在長安,長在長安之人,又怎會不知那曾經的心酸呢?
陳通淵扶正妾室,當初還鬨得沸沸揚揚.....
晨光斜斜地落在茶館掌櫃,鬢角的白發上,鍍上一層暖黃。
他望著滿店靜聽的茶客,眼裡的心疼漸漸化了,釀成一股子踏實的慶幸,像灶膛裡燒得正旺的炭,不烈,卻暖得能焐熱整個長安城的秋。
“大快人心個屁!”
呂先梗著脖子,唾沫星子噴了老遠,罵罵咧咧地提出了不同意見:“陳通淵就那麼死了,太便宜他了,連砍頭都給躲過去了!”
言語之中,滿是不忿。
就陳通淵犯下那些罪行,嘗遍世間酷刑都不為過,結果被咬死了,連砍頭都落不著.....
“那可不是!”
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戴氈帽的王槐擠進來,他懷裡揣著個暖爐,一進門就嚷嚷:“朝廷發了榜文,那被扶正的妾室,還有那叫陳故白的庶子,陳通淵的屍身,以及被派遣衝擊百姓的私兵......”
“今日都要一同斬首,絕不姑息!”
此言一出,全茶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眸中難掩興奮之色。
“看這日頭,走過去離午時三刻也不遠了.....”袁益提議道,“咱們瞧瞧去!”
“走!”
茶館內眾人齊齊起身響應,就連掌櫃都加入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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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的青石板路被秋日的寒霜凍得發脆,刑場周遭早已圍得水泄不通。
百姓們嗬著白氣往前擠,手裡攥著爛菜葉、石子,目光死死盯著臨時搭起的斷頭台——那裡綁著的,是魏國公陳通淵的屍身。
另一側的刑柱已綁上了三排人。
陳故白被兩個獄卒架著,嘴裡流著涎水,手裡還攥著塊臟汙的糕點,見人群哄鬨,竟咯咯地笑起來。
刑柱中段,孟綰一披頭散發,華貴的錦裙被撕扯得破爛,嘴裡反複嘶吼著。
最外側的刑柱綁著二十餘個私兵,個個麵帶桀驁。
這些人曾是陳通淵的爪牙,此前衝擊朱雀大街時,傷了幾個個百姓,此刻雖被捆著,眼裡的凶光仍未收斂。
“陳通淵還真的死了.....”
圍觀百姓們的目光,都被那具屍體所吸引:“你們看那脖子上,有很清晰的咬痕!”
“活該!”
“禍國殃民的東西!”
有人從菜攤抄起爛得流膿的白菜,有人摸出臭了好幾天的雞蛋,徑直朝屍身扔了上去。
刑場高台之上,隻見一個身著玄色勁裝的男子,正緩步走來,墨發用同色發帶束起。
“陳宴大人來了!”
“是陳宴大人來了!”
人群裡不知誰喊了一聲,原本喧鬨的街市竟瞬間靜了靜。
得到消息,早早前來,站在最前邊的孫疙瘩,扯著嗓子道:“陳宴大人,您是來監斬的嗎?”
為何有此一問,因為這位督主大人,並未身著官服。
“並不是!”陳宴搖頭。
“那陳宴大人您這是.....?”百姓們齊聲疑惑道。
“來給它們收屍!”
陳宴看向百姓,抬手指了指即將行刑之人,喉結輕輕滾動:“魏國公終歸是本督生父,他可以不仁不義,本督不能不忠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