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廊下的小桃見他出來,嚇得臉色發白,頭埋得更低,連眼角的餘光都不敢抬。
潤啊!...........陳宴沒看她,隻理了理被夜風吹亂的袍角,喚道:“朱異,過來!”
指尖似乎還殘留著方才,觸碰過的細膩肌膚的溫度。
那觸感讓他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淺得像掠過湖麵的風。
這是身體和心靈的雙重享受。
“少爺,這將她帶回去不合適吧?”
一直守在門外的朱異,應聲上前,掃了眼屋內,沉聲道:“夫人那兒不好交代.....”
“你想哪兒去了!”
陳宴撇撇嘴,翻了個白眼,開口道:“命人將莊雨眠,以及陳通淵未曾生育的妾室通房,全部送進寺廟之中!”
“讓她們帶發修行!”
直接抄上了李治的作業。
日後喜歡哪個再接回來就是了......
“是。”朱異鬆了一口氣,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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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十。
明鏡司。
督主大堂。
地磚是沁著涼氣的墨玉,牆壁上掛著層疊的暗格,隱約能看見裡麵露出的卷宗邊角。
空氣中彌漫著鬆煙墨與陳年紙張混合的沉鬱氣息,連燭火都燒得格外安靜。
“督主,獨孤老柱國已經等了,快兩個時辰了......”
遊顯躬身上前,足尖點地無聲,垂首道。
“時間過得這麼快嗎?”
陳宴伏案而立,官袍的衣擺垂落在地,與墨玉地磚幾乎融為一體,“這就兩個時辰了.....”
指間捏著支狼毫筆,筆尖蘸著朱砂,正細細勾勒著輿圖上的線條。
那並非是山川社稷圖,而是長安內的人事關係網絡枝葉圖。
陳宴知曉獨孤昭的來意,也是故意晾著他的.....
“老柱國已經派人來問詢多次了......”遊顯請示道,“要去見了嗎?”
“那就走吧!”陳宴見火候差不多了,頓住筆墨,開口道。
會客廳。
青石地麵泛著冷光,四壁空空蕩蕩,隻掛著幅“肅政”二字的匾額,筆鋒淩厲如刀,透著股生人勿近的寒氣。
廳中央擺著張粗木桌,配著四把硬邦邦的烏木椅,桌上的青瓷茶具看著尋常,倒還算乾淨。
獨孤昭坐在椅上,背脊挺得筆直,墨色長須在胸前紋絲不動,朝身側的隨行的幕僚,問道:“陂羅,咱們來多久了?”
“兩個時辰整了.....”席陂羅粗略計算後,快速回道。
陳宴這小子,架子還真是大啊!..........在這裡從日頭過午到夕陽西下,獨孤昭心中忍不住罵了一句,表麵上卻是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嗯。”
旁邊伺候的繡衣使者,再次上前來加熱水,滿臉堆笑道:“老柱國,我們督主公務繁忙,忙著抓長安城內的齊賊,還請多多擔待!”
“老柱國,本督來遲了,恕罪恕罪啊!”
日影斜斜掠過青石地麵時,會客廳的側門終於“吱呀”一聲開了。
陳宴身著玄色常服,袖口繡著暗銀色的雲紋,步履輕緩地走進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歉意,仿佛真是剛處理完急事趕來。
他在離獨孤昭三步遠的地方站定,微微躬身,動作標準卻透著疏離,“著實是公務繁忙,慢待了!”
旋即,又看向一旁拎著熱水的繡衣使者,嗬斥道:“你們怎麼辦事的!”
“獨孤老柱國來了,怎的不立刻通稟?”
“是屬下失職!”那繡衣使者極為配合,認錯態度很是積極。
虛偽的小子,還唱起了雙簧..........獨孤昭目睹這一幕,心中冷笑連連,端起剛加熱水的茶盞,呷了一口,慢悠悠道:“無妨!”
“老夫也沒等多久!”
“無需責怪這位使者!”
“得虧是有獨孤老柱國替你求情!”陳宴板著張臉,輕哼道,“否則本督定要罰你半年俸祿......”
“多謝老柱國!”那繡衣使者沒有任何猶豫,當即朝獨孤昭躬身謝道。
陳宴在一番表演後,走到主位坐下,笑問道:“還不知道獨孤老柱國,這特意前來明鏡司,是所為何事呀?”
明知故問的小子,裝得還真像...........有求於人的獨孤昭,心中罵歸罵,卻也沒揭穿,配合道:“老夫為犬子而來!”
“還望陳督主高抬貴手!”
陳宴聞言,臉上那點客套的笑意淡了下去,他抬手撫了撫袖口的雲紋,指尖在暗銀繡線上輕輕摩挲著,“原是為獨孤公子幾人前來啊!”
頓了頓,又故作為難道:“老柱國,這事兒可不好辦呐,貴公子與那幾位勾連齊賊,謀害國之棟梁!”
“本督能容他們,但大周律法容不了他們啊!”
說得那叫一個大義凜然,振振有詞。
“國之棟梁?”
席陂羅望著這位眉峰微蹙得恰到好處,語氣裡的為難拿捏得絲毫不差的陳大督主,心中冷哼道:“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