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長孫覽等人聞言,深以為然,不由地認同點頭。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阿宴這小子,是怎麼弄出這般好戲的?”
站在群臣之列的大司馬宇文橫,撚著胡須,目光在王肅與老柱國之間來回逡巡,心中暗笑道。
這一步步,環環相扣,既把獨孤昭架在了火上烤,又讓遊望之成了一把最鋒利的刀,偏偏還挑不出半分錯處。
他眼角的皺紋裡,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嘴角好幾次要揚起來,都被他不動聲色地壓了下去。
隻那微微顫動的眉梢,泄露出幾分幸災樂禍。
此刻見對方被遊望之逼得進退兩難、顏麵儘失,宇文橫心中暢快,卻又刻意擺出一副凝重的模樣。
時不時還對著獨孤昭的方向搖下頭,仿佛在感歎“堂堂老柱國怎能做出此等事”。
“陛下,得虧禁軍與明鏡司來得及時.....”
遊望之趁熱打鐵,血淚交織的臉正對著龍椅上的小皇帝宇文儼,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卻帶著泣血的懇切:“否則,微臣一家老小都得,遭獨孤老柱國毒手!”
“定襄侯是衝著滅門來的啊!”
說罷,重重叩首,額頭的血與地上的血混在一起。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狠狠砸在殿內每個人的心上。
獨孤昭臉色由白轉青,又由青轉紫,也急忙轉向龍椅,對著小皇帝宇文儼深深一揖,聲音因急切而微微發顫:“陛下,遊望之是失心瘋了!”
“休得聽他胡言亂語!”
遊望之猛地抬起頭,額上的血混著淚水淌下來,卻死死瞪著老柱國,聲音因憤怒而發抖,眼中的恨意幾乎快要溢出來,卻字字清晰:“陛下,微臣沒有瘋!”
“衛國公是想借此撇清責任!”
遊望之很清楚,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必須要咬死這位老柱國。
獨孤昭盯著遊望之看了半晌,忽然“嗤”地笑了出來,那笑聲裡滿是被冤枉的憤懣,卻又帶著幾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克製。
他緩緩直起身,拂了拂袍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目光如炬地看向遊望之,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銳利:“小司馬,你口口聲聲說定襄侯,是老夫指使的.....”
“那老夫如此行事的動機在哪兒?”獨孤昭一字一頓地質問,聲音平靜了許多,卻更顯壓迫。
退一萬步說,縱使阿德是他獨孤昭指使的.....
那緣由呢?
總不能是閒的沒事,憑空想針對吧?
沒有動機,遊望之的指控就站不住腳。
“沒錯!”
趙虔聞言,敏銳地抓住機會,當即接過話茬,站了出來,指向遊望之,厲聲道:“你與獨孤老柱國之間,可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他那麼做的動機何在!”
奇了怪了,宇文滬怎麼坐那兒,一直都不說話...........宇文儼看著爭吵不休的雙方,餘光瞥向了今日沉默不語的宇文滬,疑惑不已,心中嘀咕一句後,開口道:“是呀!”
“遊卿,你二人無冤無仇,獨孤老柱國沒理由那麼做......”
小皇帝的注意,更多的依舊停留在大塚宰身上。
要知道平日裡的朝政上,他可是連插嘴發表意見的機會都沒有.....
反常!
太反常了!
但以宇文儼的腦子,又想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麼.....
遊望之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冷光,像是豁出去一般,聲音陡然拔高,震得殿內梁柱嗡嗡作響:“陛下有所不知,獨孤老柱國此前,曾私下拉攏過微臣,被微臣不留情麵的拒絕......”
“是故懷恨在心,要鏟除異己!”
這種事也能拿到台麵上來說???...........獨孤昭一怔,臉上的憤怒瞬間被一種荒謬的錯愕取代,麵色鐵青地嗬斥道:“放屁!”
“血口噴人!”
“這是赤裸裸的誣蔑中傷!”
承認是絕不可能承認的。
可無論獨孤昭如何竭力否認,群臣看著他驟變的臉色,心頭掀起驚濤駭浪。
拉攏不成便找借口痛下殺手,這等手段令人膽寒啊!
“老柱國,你說下官是誣蔑,是在構陷.....”
遊望之看著獨孤昭氣急敗壞的模樣,眸中飛快地閃過一抹狡黠,隨即又被濃重的悲憤掩蓋。
他緩緩站起身,素服上的血漬,在晨光中泛著刺目的光,聲音卻陡然平靜下來,平靜得讓人心頭發毛:“那您老人家敢當著陛下與大塚宰,當著袞袞諸公的麵,對天發誓,說從未拉攏過下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