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望之這一跪,這句話如同驚雷炸響,殿內瞬間一片嘩然。
群臣臉上的震驚毫不掩飾,不少人下意識地看向站在前列的老柱國——獨孤昭此刻正端著朝笏,臉色鐵青,手指卻在朝笏後微微顫抖。
“不是,這怎麼又變成,獨孤老柱國指使了?!”
蘇讓、長孫覽等人皆是一怔,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的眼眸中,看出了不明所以。
他們猜到了,又沒有完全猜到.....
這上來就是王炸啊!
“老夫指使阿德做的此事???”獨孤昭猛地抬起頭,臉上的鐵青瞬間被難以置信的驚愕取代,心中詫異道。
饒是以獨孤昭的定力,亦是滿臉問號。
什麼叫他指使的?
連本人自己都不知道.....
而且,他在得到消息之後的第一時間,就帶人去阻攔了,隻是明鏡司與禁軍卻快了一步!
“遊望之這是失心瘋了?!”
身在獨孤昭身旁的趙虔,亦震撼不已,直直地盯著素衣跪地的遊望之,心中驚歎道:“怎麼可能是獨孤指使的?!”
命舊部公然去闖府屠殺,還被抓了個正著.....
這種愚蠢至極之事,他趙虔都做不出來!
老獨孤多精明一人,怎麼可能呢?
這是被刺激瘋了吧?
龍椅上的小皇帝宇文儼,手指蜷縮在龍紋扶手裡,指尖冰涼。
他偷瞥了一眼禦座上的宇文滬,見對方依舊保持著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顯然沒有開口的打算,才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威嚴:“遊卿,你說的可屬實?”
“衛國公乃是大周柱石,功勳老臣,容不得肆意誣蔑!”
“陛下,微臣所言千真萬確!”遊望之猛地向前膝行兩步,重重叩首在青磚上,額頭撞出沉悶的響聲。
一下,又一下,直到滲出血跡,染紅了身前的地麵。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撕心裂肺的痛:“昨夜,微臣十一個孩子,被定襄侯殺得隻剩下兩個,還有一個失蹤!”
“他們中的大半,可連十歲都沒有啊!”
站在前列的幾位老臣率先垂下了眼簾,指尖微微發顫。
他們中不少人家裡也有稚子,心頭像被針紮般發緊。
“八個兒子啊......”有人在隊列中低低呢喃,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懼,“便是有血海深仇,也不至於對稚子下手啊.......”
“獨孤老柱國與定襄侯可真狠!”此前看熱鬨的蘇讓,都不由地頭皮發麻,倒吸一口涼氣,沉聲道,“竟連稚子都不放過......”
群臣間的竊竊私語漸漸多了起來。
先前的震驚已化作濃濃的忌憚。
皆是心有餘悸.....
“信口雌黃!”
“胡言亂語!”
獨孤昭踉蹌著上前一步,指著遊望之的鼻子,脖頸上的青筋暴起如虯龍:“老夫何曾指使定襄侯,做過此等事?”
言語之中,滿是被冤枉的憤懣。
不可否認,常德的確殺了遊望之那麼多的兒子,這是事實.....
但他娘的問題在於,自己從未指使過啊!
連暗示都沒有!
這是赤裸裸將屎盆子往他頭上扣了!
遊望之不慌不忙,緩緩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血汙與淚痕交織的臉上,儘是嘲諷:“獨孤老柱國,您這是敢做不敢認嗎!”
他撐起身子,素服上的血漬蹭在青磚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紅痕:“若非有您老人家的授意,他定襄侯敢直接領著麾下私兵,衝到下官府上殺人嗎!”
“擅動兵戈,闖府殺人,如此肆意妄為.....”
陰壽眸中滿是深邃,低聲道:“如果背後無人指使,借定襄侯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長安這般亂來!”
這是哪兒?
這是長安,天子腳下,大周京師......
那般有恃無恐,傻子都能看出來,背後是有人撐腰!
定襄侯是誰的嫡係心腹,是誰在給他撐腰.....
真的好難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