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留山羊胡的老者聽得激動,猛地將拐杖往地上一頓,“篤”的一聲震得香案上的燭台都晃了晃。
他須發戟張,指著長安的方向怒罵:“舊部是謀逆造反之徒,那趙老柱國也不什麼好東西!”
“當年邙山之戰,他為了搶功勞,故意遲滯援軍,害死了多少弟兄?”有個曾在軍中服役的老卒站了出來,聲音因憤怒而嘶啞,“後來又踩著戰友的屍骨往上爬,才得了‘柱國’的名號!這樣的人,骨子裡就淌著反骨,如今被佛偈點出來,一點都不奇怪!”
緊接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罵了起來。
那梳著墜馬髻女子聽著滿堂聲討,忽然抬手攏了攏鬢發,聲音清越如鐘:“諸位與其在此怒罵,不如想想眼下該如何。”
她轉向眾人,目光沉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咱們要將佛祖的偈語,趕緊帶回長安.....”
“讓大塚宰,讓陳宴大人早做準備!”
這話像一盆冷水,澆醒了沉浸在憤怒中的眾人。
“沒錯!”山羊胡老者立刻附和,“可不能讓楚國公得逞了!”
“真讓楚國公成功篡位了,咱們恐怕就沒好日子過了!”小吏揚聲道。
“快走!”
“不能再耽擱了!”
一時之間,香客們紛紛往寺外走,腳步匆匆卻目標明確。
不出三日,曇華寺的佛祖托夢偈語便像長了翅膀,飛過渭水,鑽進了長安城的大街小巷。
更有好事者,把綠袍讀書人的解讀、山羊胡老者的怒罵、墜馬髻女子的建言編成了唱詞,讓賣唱的姑娘在曲江池畔傳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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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比往年來得更急些。
督主府的飛簷剛沾了些微霜,殘陽就已沉進終南山的輪廓裡,隻在青磚地上拖出幾道瘦長的影子。
廊下的銅鶴香爐裡,燃著西域進貢的安息香,煙氣順著穿堂風斜斜飄著,混著階前凍裂的石榴樹皮氣息,倒有幾分清冽。
書房。
案邊的鎏金火爐正燃得旺,銀骨炭在爐底泛著青白的光,將陳宴玄色貂裘的邊緣烘得微暖。
他解下腰間玉佩,放在爐邊的銅架上,玉麵的獬豸在火光裡漸漸清晰。
“本督安排的那幾件事.....”他拿起火箸,漫不經心地撥了撥爐中炭塊,火星子“劈啪”濺起,映得他眼底一片沉靜,“跟進得如何了?”
“大人放心,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於琂笑了笑,躬身道,“石雕也已完成,將會在吉日,出現在它該出現的地方!”
言語之中,滿是意味深長。
“很好!”
陳宴滿地地點點頭,卻忽得注意到於琂眼下,那圈青黑像被墨汁潑過,連鬢角的發絲,都透著幾分枯槁,眼窩陷得厲害,顴骨突兀地支棱著。
頓了頓,又繼續道:“不過,阿琂,本督得說一句題外話.....”
“雙拚雖好,你也得注意節製啊!”
就這模樣,一瞅就是縱欲過度了.....
“大人,你都看出來了?”於琂尷尬一笑。
陳宴嘴角微微上揚,話鋒一轉,挑眉笑道:“不節製也無妨,本督傳你一副藥劑.....”
說著,將案上的紙張鋪開,提筆書寫:
牛槍,蛤蚧,海狗槍,蛇槍,鹿槍,羊槍,豬槍,雕槍,狐狸槍,猴槍,三枝九葉草,嗷嗷叫,老人參.....
“哐哐哐——”
輕緩的叩門聲響起。
陳宴頓住筆墨,揚聲道:“進。”
門被輕輕推開,裴歲晚都未來得及更衣,就直接來了書房。
“見過夫人!”於琂當即躬身行禮。
陳宴見是裴歲晚,將藥方塞進於琂手中後,說道:“行了,阿琂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在下告退!”
於琂應了一聲,快步離去。
“夫君!”
裴歲晚輕咬紅唇,眸中情緒很是複雜,喊道。
“歲晚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陳宴淡然一笑,握著裴歲晚的手,隻覺那指尖涼得像浸過井水,便往火爐邊又帶了帶,讓暖融融的炭火氣裹住她的手腕,問道:“今日曇華寺之行,可還順利?”
裴歲晚眼裡映著火光,卻藏著一層化不開的憂色:“夫君你可知今日,妾身在曇華寺,都聽到了什麼嗎?”
陳宴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指尖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眸中閃過一抹深邃之色,意味深長道:“不會是柱石將傾,朱門易幟,趙壤赤霧,血染金階,舊曆儘處,新元肇隆的偈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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