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綁在刑柱上又被堵住嘴的慧能,心中狂呼道:“不是老僧!”
“那偈語不是老僧說得!”
“是有人冒充.....”
慧能竭力想替自己辯解,可奈何嘴被堵得嚴嚴實實。
根本發不出一絲聲響!
那日開壇講經之前,他就被迷暈了,根本不知冒充自己是誰.....
而剛一醒過來,楚國公府私兵就衝到曇華寺,將他給抓了過來,絲毫沒給任何申辯的機會!
趙虔死死盯著刑柱上的慧能,花白的胡須因憤怒而翹動,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近些日在長安,鬨得沸沸揚揚的偈語,就是此獠蓄意編纂傳出來,蠱惑人心的!”
“老夫在這裡,要替自己辯解一句,什麼趙壤赤霧,什麼新元肇隆,完全就是誣蔑構陷的!”
“老夫一生忠君體國,豈會行篡逆之事!”
“此獠居心叵測,乃是齊國派來禍亂我大周的細作!”
趙虔的話音剛落,台下先是死一般的寂靜,隨即爆發出更洶湧的議論聲,像被捅開的蟻穴。
“齊人細作?不可能!”一個須發斑白的老者拄著拐杖,用力往地上一頓,“慧能大師在長安住了快三十年,從我還是個毛頭小子時就在曇華寺講經,若真是細作,早露出馬腳了!”
他身邊幾個老鄰居紛紛點頭,一個裹著厚棉襖的老婦人發出質疑:“慧能大師是細作?”
“慧能大師在曇華寺幾十年,還賑濟災民,積德行善,廣傳佛法,怎麼可能是細作?”
“楚國公怕不是急瘋了,胡亂咬人!”
“哪怕偈語是編纂的.....”穿青布衫的賬房先生冷笑一聲,“那渭河中的獨眼石像,又該作何解釋呢?”
“總不能說石像也是細作吧?”
可以將帽子扣給慧能大師一個活人,但誣蔑獨眼石人像是細作,就過分了吧?
這死物總不能生了靈智,還投靠齊國了吧?
“對啊!”
連先前看熱鬨的商賈都皺起眉,對著身邊人嘀咕:“我感覺這楚國公,是像欲蓋彌彰......”
“老夫聽到有人提及,那獨眼石像.....”
趙虔看著台下議論紛紛的百姓,忽然笑了,那笑聲嘶啞卻帶著篤定,像寒風刮過枯木。
他抬手止住私兵的嗬斥,揚聲道:“那刻了字用以惑亂人心的妖物也在此!”
話音未落,他朝台下的私兵使了個眼色。
兩個玄甲漢子立刻大步走向那蓋著紅布的物件,手腕一用力,厚重的紅布“嘩啦”一聲被扯下,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石像——正是那尊獨眼石人像。
那行“莫道石人一隻眼,挑動渭河天下反”,在慘淡的日光下泛著冷光。
“慧能大師與獨眼石像都在,這位楚國公到底想做什麼?”
台下的百姓們目睹這一幕,麵麵相覷,疑惑不已。
趙虔似笑非笑,聲音帶著穩操勝券的狠勁:“今日老夫就要親手砸碎了,這獨眼石人像,並親手斬殺這賊禿驢,來粉碎那篡位謀逆的謠言!”
“以證清白!”
台下百姓頓時炸開了鍋。
“什麼?!”
“他不僅要毀了獨眼石人,還要殺了慧能大師?!”
眾人驚詫不已。
“慧能大師乃當世高僧,楚國公如此行事,就不怕遭佛祖報應嗎?!”穿青布衫的賬房先生,手都在抖,厲聲質問。
趙虔的目光像被凍住的鐵,死死鎖著那尊獨眼石人像。
他一把奪過私兵手裡的鐵錘,鐵柄上的寒意順著掌心爬上來,卻澆不滅他眼底的瘋狂。
“邪物!”他低吼一聲,掄起鐵錘猛地砸向石像的獨眼。
隻聽“哐當!”一聲脆響,青灰色的石屑四濺。
鐵錘一下接一下地落下,砸得石像頭顱崩裂、身軀碎裂,轉眼間便成了一堆碎石。
砸完石像,趙虔猛地轉身,猩紅的目光掃向刑柱上的慧能。
私兵立刻遞上一把長刀,刀身在日光下晃出刺眼的光。
“去死吧!”趙老柱國怒吼著揮刀,刀鋒劃破寒風,帶著破空的銳響。
“不要——!”台下響起撕心裂肺的哭喊。
刀鋒落下的瞬間,獨孤昭從遠處策馬疾馳而來,聲音因急切而嘶啞:“趙兄,千萬不要殺慧能啊!”
可緊趕慢趕,終究還是來遲一步.....
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破爛的僧袍,也染紅了刑柱下的青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