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寇堂堂柱國之尊,又為何要對慧能大師一個方外之人,痛下殺手呢?”陳宴昂首,單手背於身後,朗聲道。
這是在明知故問,更是要助百姓將邏輯理順,將怒火集中.....
“因為趙虔要滅口!”
絡腮胡漢子狠狠一拳砸在自己掌心,咬牙切齒道。
頓了頓,又繼續道:“佛祖托夢,借大師之口傳下偈語,揭露了趙虔欲反的心思,他惱羞成怒之下,害了大師性命!”
“對!”
乾瘦老者拐杖頓得地麵咚咚響,附和道:“趙虔就是心虛.....”
“甚至還毀了那尊獨眼石人像!”
一個年輕人往前湊了湊,情緒激動,難掩憤懣,補充道:“莫道石人一隻眼,挑動渭河天下反,也指的是他!”
“竟有此等事?!”
陳宴猛地一頓,像是被這話燙到般,抬眼時,眼底那抹慣常的冷沉已被一層恰到好處的驚愕覆蓋,眉頭微蹙,語氣裡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的揚高:“大司寇作為秋官府主官,他怎敢的......”
“阿兄這神態,拿捏得還真是到位!”
躲在暗處,目睹全過程的宇文澤捂住嘴,喉間溢出幾聲悶笑,眼角都笑出了細紋,心中暗道:“若非知曉原委,我差點也相信了.....”
那眉頭蹙得“恰逢其會”,連問話時那幾分刻意拿捏的不可思議,都像戲台上演到高潮處的亮相。
自家阿兄這演技,真是爐火純青了!
“而且,百姓們為慧能大師討要說法,趙虔麾下的私兵,不僅拔刀相向,還大打出手.....”穿青布棉襖的漢子梗著脖子,扯著嗓子大喊控訴道。
“懇請陳宴大人為慧能大師做主!”
絡腮胡漢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粗糲的手掌重重拍在磚石上,震得地上都揚起細塵。
他這一跪,仿佛推倒了多米諾骨牌,在場的百姓接二連三地跟著跪下,黑壓壓一片,將空地占得滿滿當當,皆是齊齊高呼:“懇請陳宴大人為慧能大師做主!”
賣豆腐腦的老漢年紀大了,跪得急了些,膝蓋撞在地上發出悶響,他卻顧不上疼,隻是仰著頭,花白的胡子抖得厲害:“也請陳宴大人早日未雨綢繆,勿要讓奸賊趙虔得逞!”
“諸位能來尋本督,是信得過本督......”
陳宴直起身,目光掃過眾人臉上交織的悲戚與期盼,聲音裡添了幾分刻意拿捏的鄭重:“本督在此承諾,無論有多大的助力,必徹查此案,還慧能大師一個公道!”
“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狼子野心之徒!”
說到激動之處,陳宴還重重地拍了拍胸口。
沒有一個字提及趙虔,卻字字都指向了他。
“多謝陳宴大人!”
“多謝陳宴大人!”
百姓像是瞬間鬆了口氣,齊齊躬身作揖,聲音裡帶著難以言表的激動。
絡腮胡漢子抹了把臉,不知是淚還是汗。
賣豆腐腦的老漢更是對著陸明遠連連作揖,花白的腦袋點得像搗蒜。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道謝聲浪,幾乎要掀翻明鏡司的屋頂,有人甚至激動得紅了眼眶。
陳宴抬手虛按,聲音沉穩如舊:“諸位快快請起!”
百姓們這才陸續直起身,臉上的焦灼散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踏實的期盼。
他們又對著陳宴深深一揖,才按著繡衣使者的指引,有序地散去。
在最後一個百姓遠去後,明鏡司門前終於安靜,宇文澤走了出來,笑問道:“阿兄,你是打算借助這股民憤,順勢對兩大柱國發難嗎?”
“那怎麼可能?”
陳宴挑了挑眉,反問道。
旋即,又繼續道:“現在還不是攤牌的時候!”
“那方才的承諾,又該如何去兌現呢?”宇文澤不解,追問道。
陳宴似笑非笑,意味深長地回道:“為兄自有辦法!”
用民憤來扳倒兩大柱國,太操之過急了。
接下來要發酵民意,從而影響世家,要知道三人成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