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是被無形的刀劈開了六道縫隙,六道身影便從那縫隙裡滲了出來。
沒有腳步聲,甚至聽不見衣袂摩擦的聲響。
他們落地時輕得像六片墜葉,卻帶著山崩般的壓迫感。
不過彈指間,六人已呈合圍之勢。
“沒辦法,本督這個人呢向來小心謹慎.......”
“很容易沒有安全感!”
陳宴不慌不忙,緩緩攤開雙手,寬大的鬥篷隨動作垂落,露出內裡月白錦袍的衣襟,指尖還沾著方才,摩挲係帶時蹭上的絨毛。
他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說玩笑話,目光掃過那圈寒光閃閃的兵刃。
“再謹慎又如何?”
東邊的楚潮生突然嗤笑出聲,聽得人耳尖發麻,亂發下的眼睛亮得驚人,那道斜疤在暮色裡扭曲成猙獰的形狀:“陳督主,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他往前踏了半步,短刃在掌心裡轉了個圈,青幽的光掃過陳宴的臉:“此地就是你的埋骨之處!”
“哈哈哈哈!”
陳宴雙手叉腰,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聲從喉嚨裡滾出來,震得簷角殘雪又落了一層。
笑得肩頭發顫,連衣襟都晃出細碎的褶皺,方才的鎮定裡陡然摻了幾分嘲弄,像看一群跳梁小醜。
“有些時候狠話不要放太早.......”他直起身時,眼角還帶著笑出的水光,指尖點了點楚潮生,“容易風大閃了舌頭,最後啪啪打臉!”
“是嗎?”
楚潮生把玩著手中的短刃,輕蔑一笑,目光掃過朱異與紅葉,不屑道:“陳督主真覺得,你左右不過區區兩個護衛,就能擋得住我等六人?”
以二敵六的同時,還得護住他陳宴的周全,怎麼看也不占優勢吧?
竟還能如此自信?
真當身邊的兩個護衛,是當世天下無敵,能一劍殺進他們六人?
“彆廢話了!”
北邊一直沒說話的黑衣人,突然低喝一聲,極其不耐煩地厲聲催促道:“速戰速決!”
“不試試又怎能知曉呢?”
陳宴嘴角微微上揚,先是回答了楚潮生,又沉聲吩咐道:“朱異,紅葉,本督不要活口,一個不留!”
“是。”
朱異與紅葉的相視一眼,沒有任何猶豫,齊聲應道。
“狂妄!”
“那就手底下見真章吧!”
楚潮生好似被激怒一般,目眥欲裂,短刃上陡然迸出寒光,徑直朝前撲殺而去。
“殺!”
“合而圍之!”
那一聲怒喝仿佛點燃了引線,剩下五人同時暴起,從不同方向朝目空一切的陳宴殺去。
朱異雙眼微眯,沉聲道:“紅葉姑娘,你且攔住那四個弱的!”
“待我收拾完這倆,就來幫你!”
說著,手腕翻轉,長劍“嗆啷”出鞘,劍身在暮色裡劃出一道冷弧。
“好。”紅葉微微頷首,亦是長劍出鞘,應道。
儘管她要以一敵四,但朱異分給她的這四個,包括那楚潮生在內,比之他留給自己的兩人,弱了不止一星半點......
單從氣息上來判斷,那個不耐煩催著動手那人,必定在頂級高手之列!
“收拾我倆?”
“真是好大的口氣!”
鄭頤聽樂了,已如離弦之箭般暴起,右掌凝聚著渾厚內勁,帶著破空的銳響,直拍朱異心口而去:“先吃老子一掌!”
“砰!”
朱異側身微動,左手化拳為掌,徑直迎了上去,而右手持劍,提防著藏在黑衣鬥篷下的另一個高手。
兩股強悍力量對撞的瞬間,反震之力驟起。
鄭頤退後了三步。
而朱異退後了兩步半,感受著方才掌間的勁道,卻麵露凝重之色,眉頭緊蹙:“這掌法.....這勁道......”
念及此處,猛地抬起頭來,凝視著與自己對掌之人,詫異道:“你是鐵掌飛龍?!”
言語之中,滿是難以置信。
“沒錯!”
“正是鄭某!”
鄭頤昂首,目光凜然,也不再遮掩,直接就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並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著朱異,戲謔道:“你這劍客倒是有點眼力見識.....”
“你這堂堂江湖十大高手之一.....”
朱異望著鄭頤那雙泛著青黑的手掌,眉頭瞬間擰成死結,眼底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震驚,沉聲道:“竟也能屈尊乾行刺之事?!”
先前隻當是厲害的刺客,此刻才驚覺對方竟是榜上有名的狠角色.....
難怪掌力如此霸道!
傳聞鐵掌飛龍的鐵砂掌已臻化境,三掌可裂石,五掌能碎金。
隻是沒想到,如此赫赫有名的人物,竟屈尊來做了刺客?!
“哈哈哈哈哈!”
鄭頤不以為意,狂笑更盛:“隻有將你三人殺掉,此事又有誰能知曉呢?”
鐵掌飛龍趁夜尾隨行刺,這事兒若是傳出去了,的確有失身份,有損威望,說不得會淪為江湖一大笑柄。
但將這三個甕中之鱉,滅口之後,不就傳不出去了嗎?
死人才最令人安心。
“鐵掌飛龍,你究竟是受了誰的指派?!”朱異喉結滾動兩下,聲音帶著不容錯辨的銳利,“何人能指使你來對我家少爺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