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火能爆炸?”
“世上能有如此神奇之物?”
高炳話音落地,廳內的燭火恰好跳了跳,將眾人臉上的驚愕照得無所遁形。
眸底的驚詫混著疑竇,幾乎要漫出來。
活了幾十餘載,曆經大小仗無數,見過火攻、水攻,從卻未聽說過粉末能有這等威力,不由得將信將疑地眯起眼。
“高兄,你是認真的?”
顏之推死死盯著高炳,不斷上下打量,眸光流轉,問道:“而且那還是粉末,確定沒有在說胡話?”
臉上是說不出的疑惑。
粉末遇火爆炸?
這也太顛覆常識了吧?
老高這家夥,看起來也沒喝多與暈頭啊!
“顏兄,我現在很清醒....”
高炳被看得有些頭皮發麻,扯了扯嘴角,斬釘截鐵道:“絕對不是在胡言亂語!”
楊欽抬眼看向高炳,鬢角的發絲隨著搖頭的動作輕輕顫動,眼底的疑雲比先前更濃了幾分:“退一萬步說——”
他刻意頓了頓,聲音壓得沉緩,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縱使真有粉末能遇火爆炸.....”
說著,俯身指向布防圖上標注香爐的位置,指尖重重敲了敲:“但真能炸開上香爐的同時,還將宇文滬一同炸死嗎?”
達成一個都難,更何況還是一起滿足兩個!
要知道那香爐的至少百斤,且極其堅固還是實心的.....
那可不是尋常土牆。
難度未免也太高了!
高炳撚著胡須的手猛地頓住,眼角的皺紋裡那抹神秘笑意漸漸淡去,換上幾分沉凝:“最初我也是不信的,以為阿炅是在信口雌黃.....”
他垂眼望著案幾上的布防圖,指尖無意識地在“香爐”標記旁畫著圈,聲音低得像從喉嚨深處滾出來:“直到阿炅將那粉末點燃!”
炭火的光暈在他臉上明明滅滅,恍惚間,他眼前似乎又鋪開了那日的景象——
一聲悶響炸開,地麵仿佛被狠狠捶了一拳,掀起半尺高的土浪。
緊接著是更烈的轟鳴,那些許粉末所在的地方,炸出個尺許深的坑。
碎石混著焦土像雨點般飛濺,竟將三丈外那堵半塌的土牆又震塌了大半,揚起的煙塵遮得夕陽都暗了幾分。
獨孤昭忽然抬手,紫貂裘的袖口在空中,劃了道利落的弧線,將爭執壓了下去。
隨即,目光掃過案幾上的布防圖,又落回高炳與顏之推的臉上,聲音沉穩如磐石:“與其在這裡毫無意義的爭論,不如讓阿炳取些粉末來,一試便知真假了!”
“有道理!”在場眾人齊齊點頭讚同。
“我這偈語派人去.....”
高炳頷首,快步來到廳門處,喊道:“來人啊!”
“回府去將阿炅從黑市上,買回來的粉末,儘數給取來!”
“是。”隨行親衛躬身上前,垂手侍立在門邊,應了一聲。
轉身時腳步匆匆,廊下很快傳來馬蹄聲,由近及遠,消失在夜色裡。
不多時,隻見那親衛肩上扛著個半滿的麻袋,額上滲著汗,踉蹌著歸來。
高炳快步迎了上去接過,麻袋在地上拖出“沙沙”的聲響,來到眾人麵前,“兩位老柱國,這便是那遇火會爆炸的粉末!”
說著,便俯身去解麻袋口的束結,揚起一陣灰霧。
顏之推眯著眼打量那堆灰黃色的粉末。
光線落在他繃緊的側臉上,映得眉峰間的疑慮愈發濃重。
“平平無奇的,倒是看不出有什麼特殊之處.....”他從喉嚨裡擠出一聲輕哼。
說著,伸出兩根手指,極快地在粉末堆邊劃了下,指尖沾了些微粉末,對著燭火遠遠撚了撚。
顆粒細得幾乎看不見,隻留下點冰涼的觸感,與尋常礦石磨成的粉並無二致。
“這模樣,便是扔在路邊,怕是都沒人會撿。”竇毅俯身,雙手往腰間一按,語氣裡帶著幾分不以為然。
“嗯。”楊欽也跟著點頭,目光在灰黃色粉末上轉了兩圈。
“單是看的話,的確並無出奇的地方.....”高炳嘴角微微上揚,說道,“得用火點燃才能看到效果!”
獨孤昭會意,抬起手來,紫貂裘的袖口輕輕一揚:“陂羅,去取一支青銅小鼎來,要最厚實的那種,再備一盒火折子、一捆浸過桐油的棉線。”
“是。”席陂羅應聲而動。
獨孤昭頓了頓,目光掃過廳中諸人,“都隨老夫到後院去。”
不多時,幾個家仆抬著個巴掌大的青銅鼎進來。
鼎身鑄著繁複的雲紋,邊角被磨得發亮,瞧著便知分量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