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兩簇被風點燃的火燭,在濃煙的陰影裡灼灼跳動。
壇頂那聲震耳欲聾的轟鳴,在他聽來竟比最恢弘的樂章還要動聽。
趙虔望著那片騰空而起的火海,又瞅了眼悲痛欲絕的宇文澤,喉間幾不可聞地滾過一聲悶笑。
皺紋堆疊的臉,像朵驟然綻放的老菊,每一道溝壑裡都藏著壓抑不住的狂喜。
方才還端著的肅穆架子早散了乾淨,眼底深處翻湧的,是翻覆乾坤的快意,是宿怨得報的狠厲。
“這威力還真是大啊!”
高炳望著壇頂,那映紅了半個天際的火光,連飄落的雪片都染上了一層詭異的橘色,與竇毅相視一眼後,心中不住地歎道。
“那麼近的距離,如此恐怖的爆炸.....”
觀禮群臣中的顏之推雙眼微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壇頂的火海,心中沉吟道:“宇文滬要是能活下來,除非世上真有神佛!”
作為事先觀摩過,那灰黃粉末爆炸威力之一的人。
顏之推深知,以壇頂香爐中的劑量,還有那如同驚雷的巨響,以及這造成的大規模火海.....
宇文滬不被炸成渣,才是真的有鬼了!
“阿炳提供的這粉末,實乃當值我看見的大殺器!”
獨孤昭目睹壇頂火海翻滾的這一幕,滿意地點點頭,眸中滿是深邃,心中暗道:“宇文滬,接下來的大周軍政,該由老夫來主宰了!”
那一刻,宿敵身死,隻覺無比暢快.....
曾經壓在心頭的巨石,午夜夢回時的忌憚,此刻都隨著那片火海燒得乾乾淨淨。
獨孤昭仿佛已經看見,舊的秩序在烈焰中崩塌,新的棋局正從灰燼裡鋪開。
而他終將是執棋的那個人!
楊欽目光如炬,麵無表情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一抹喜色,心中暗道:“宇文滬身死,最關鍵也最難辦的第一步成了......”
“這就是那倆老匹夫的動作嗎?”
“還真是恐怖......”
宇文儼的目光沒久留於那片火海,隻飛快地掃過亂成一團的群臣。
視線掠過宇文澤癱跪的身影時,他下意識地蹙了蹙眉,隨即,眼角的餘光便撞進了人群深處。
那兩個並肩而立的老柱國,一切變故的始作俑者。
“陛下.....”
孫植上前,眼睛眯成一道緊繃的縫,目光在壇頂的火海與階下的亂局間來回掃視,滿臉凝重。
眼角的皺紋在火光中擰成一團,裡麵盛著的何止是擔憂。
他想過兩位老柱國殺大塚宰的手段,卻唯獨沒預料到是如此這般......
真是令人心悸啊!
“幸好宇文滬要獨祭,否則朕恐怕也會跟著,屍骨無存吧......”
宇文儼猛地打了個寒噤,後頸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風一吹,涼得汗毛根根倒豎,像有無數根冰針順著脊椎往頭頂鑽。
此時此刻的小皇帝,隻覺一陣後怕與慶幸.....
某種程度上來說,宇文滬是替他擋了災!
孫植往前挪了半步,壓低聲音,目光灼灼道:“這說明上天都在眷顧陛下!”
“這是屬於陛下的獨一無二的機會!”
說著,向宇文儼使眼色,遞向了不遠處的宇文橫。
“每個環節都是經過嚴密排查的.....”
“為何會出現這樣的變故?”
“究竟是哪兒出現了問題!”
商挺下意識握緊了拳頭,麵色凝重,沉吟道。
他想不明白,核查過無數次的每個環節,為什麼最後會讓壇頂,發生爆炸,致使大塚宰生死未卜.....
壇頂的火光還在舔舐著天幕,階下的議論聲已像漲潮的水,漫過了最初的驚惶。
“上麵都火海一片了!”
一春官府屬官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止不住的顫,他往左右瞥了眼,壓低聲音詢問道,“肉體凡胎的人,真的還能活得下來嗎?”
“閉嘴!”
旁邊的好友兼同僚聞言後,厲聲嗬斥道:“這種話是能說得嗎?”
“不要命了?”
緊接著,觀禮官員中泛起了猜測聲:
“為什麼會突然爆炸,還起了大火?”
“這應該不是偶然吧?”
一個年輕的天官府屬官摩挲著下頜,沉聲分析道:“那壇頂早不炸,晚不炸,偏偏是在大塚宰祭祀敬香之時炸了.....恐怕是上麵開始鬥法了!”
頓了頓,又下意識脫口而出:“莫非是....唔!”
隻是話還未說完,就被旁邊之人給捂住了嘴,“這不是咱們這種小人物,能妄加猜測的!”
“護駕!”
“護駕!”
獨孤昭並未感慨多久,口中厲聲疾呼的同時,與趙虔一同領著人,朝小皇帝合圍而去。
準備進行計劃的下一步:
搶奪傀儡小皇帝的控製權,與程序合法.....
宇文儼見獨孤昭與趙虔等人,來勢洶洶,且來者不善,霎時心生警惕,揚聲質問道:“兩位老柱國,你們想要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