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楊欽猛地抬起手,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扭曲,指尖抖得厲害,卻死死鎖定著陳宴。
“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粗礪的笑聲從他喉嚨裡滾出來,像破鑼被狠狠敲響,在死寂的堂內撞出刺耳的回音。
那笑聲裡裹著血沫子,裹著絕望,更裹著一種撕心裂肺的自嘲。
楊欽笑得渾身發顫,眼淚混著臉上的冷汗滾落,糊住了視線,卻依舊直勾勾地盯著陳宴。
“好一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好,好得很!”他捶著地麵,每笑一聲,胸口就像被重錘砸過一樣疼,“枉我楊欽自詡精明,竟讓凶手去查凶手?!”
誰能想到堂堂一個軍功赫赫,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大將軍,會被一個未及弱冠的小崽子,耍得像條狗?
到頭來竟是個眼盲心瞎的蠢貨!
可憐他的阿恭啊.....
陳宴看著楊欽那副痛徹心扉又自嘲瘋魔的模樣,咂了咂嘴,感慨道:“你們當初這個決定,也讓本督挺意外的.....”
頓了頓,話鋒一轉,似笑非笑道:“不過,也得虧這個決定,才讓本督有了那麼多自由發揮的空間!”
還記得那一日,聽到楊欽登門的瞬間,陳宴差點還以為暴露了,是前來興師問罪的.....
鬼知道是死者親爹送來的神助攻!
沒辦法,隻能笑納了!
將查案權遞到凶手手裡,還眼巴巴盼著凶手查個水落石出.....
有趣。
楊欽強撐著身子,胸口劇烈起伏,喉嚨裡發出低吼,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剜著陳宴,厲聲質問道:“陳宴,那你到底是如何下毒的!”
不是借賈思同之手的話,那就更想不明白了.....
畢竟,當初每個環節,他也不是沒有查過。
“其實很簡單.....”
陳宴聞言,淡然一笑,開口道:“楊恭他們所飲的酒中有蛇纏藤,而紫猴花也是當場下的!”
“當場?!”
楊欽猛地一怔,臉上的猙獰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錯愕,忽得腦中轟然一響,細節瞬間回籠,似是意識到了什麼:“等等.....”
“是了!”
“本侯怎麼將他給漏了!”
言及於此,楊欽冷笑連連,帶著徹骨的寒意,瞳孔因極致的憤怒而收縮。
眸中瞬間燃起熊熊殺意。
“看來楊大將軍是猜到,本督驅使誰出的手了.....”陳宴聞言,嘴角微微上揚,不慌不忙地笑道。
“有其父必有其子!”
楊欽額角青筋暴起如蚯蚓,目光鎖定高炳,咬牙切齒道:“是高炅那小王八蛋!”
阿恭死的那一日,在現場的也就那幾人.....
而有機會有動機能下紫猴花的,也隻有他了!
“多謝楊伯父誇獎!”
“侄兒愧不敢當!”
話音未落,陳宴後方的繡衣使者中,走出來了一個身著玄色繡衣的年輕人,滿臉笑意,麵向楊欽躬身抱拳。
“你....你個小狼崽子也來了!”
楊欽一眼就認出了,此子正是高炅。
他沒想到這混賬,竟一直藏在那些繡衣使者中,在旁邊靜靜地看著。
頓了頓,壓下胸中的憤怒,質問道:“阿恭向來視你為手足兄弟啊!”
“手足?”
“還兄弟?”
高炅聽樂了,笑出了聲,嘲弄道:“你家楊恭不過是,將小侄視為使喚順手的狗罷了.....”
“能用楊恭的性命,作為小侄的投名狀,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你....你混賬!”楊欽死死瞪著理直氣壯的高炅,帶著濃重的恨意啐道。
罵聲未落,他忽然像被什麼東西狠狠絆了一下,神情猛地頓住。
方才被憤怒衝昏的腦子,此刻竟順著那股恨意拐了個彎,“那豈非冤枉了梁崴.....”
還記得那一夜梁崴的表情.....
真不是在作偽!
陳宴聞言,淡然一笑,慢條斯理地抬手,對著楊欽虛虛一抱拳,致謝道:“還得多謝楊大將軍仗義出手,替大塚宰除掉梁崴這個腦生反骨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