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欽臉上的驚懼還未褪去,又被一層濃重的疑惑籠罩,此刻眉頭緊鎖,眼珠子在陳宴與高炳間來回打轉,嘴唇下意識地抿成一條直線。
“什麼叫真正的死因?!”他忍不住低聲喃喃了一句,聲音裡帶著幾分茫然。
由於軟筋散的作用,楊欽腦子有些宕機,思維遲滯.....
但他知曉,這個時候被陳宴提及的東西,絕對不同尋常!
“字麵意思啊!”陳宴漫不經心地聳了聳肩,唇角勾起的弧度不深不淺,帶著幾分玩味,回道。
楊欽的目光在陳宴臉上僵了片刻,迅速對楊恭之死進行回憶,喃喃自語:“阿恭不是死於蛇纏藤與紫猴花?”
“不是梁崴買通了賈思同?”
話音未落,他瞳孔猛地一縮,像是被驚雷劈中,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那些被忽略的細節在此刻擰成了一股尖刺,狠狠紮進他混沌的思緒裡——
“等等!”楊欽踉蹌著抬起頭,視線死死剜向一旁的督主,眼裡的困惑,瞬間被難以置信的錯愕取代,嘴唇哆嗦著,幾乎是咬著牙擠出一句:
“陳宴,這莫非也是.....你的手筆?!”
最後幾個字帶著破音的顫抖,像是在質疑,又像是在絕望地確認。
陳宴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楊欽,嘴角的玩味愈發濃重,微微傾身,指尖在空氣中虛虛一劃,像在描摹那場早已塵埃落定的慘劇:“楊恭的確死於蛇纏藤與紫猴花之下!”
言及於此,那雙帶著幾分嘲弄的眸子微微眯起,看向楊欽的目光裡多了層審視,仿佛在看一個被蒙在鼓裡的傻子:“不過買通賈思同的,並非小塚宰梁崴......”
“而賈思同摻在楊恭飲食中的,也不是紫猴花!”
楊恭連帶著獨孤彌羅是必須要死的!
這兩個人結合在一起的,逆天撿漏運氣,太讓陳宴感到害怕了......
甚至,不惜大費心神設計了,一場撲朔迷離的獵殺之局!
“什麼意思?”
“凶手不是梁崴,賈思同也沒有下毒?!”
楊欽的腦子像被塞進一團亂麻,陳宴的話在耳中嗡嗡作響,眼裡滿是疑惑與驚愕。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卡住,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敲中了後腦勺。
楊欽猛地拍了下地麵,掌心被粗糙的地磚硌得生疼,卻渾然不覺,眼裡先是迸發出驚駭,隨即被一種徹骨的寒意淹沒,厲聲咆哮道:“你當初是故意在誤導?!”
旋即,臉色一點點變得灰敗,後頸的冷汗順著脊椎往下淌,凍得渾身發顫。
他望著陳宴那張始終掛著玩味笑意的臉,忽然想明白了——
殺阿恭的依舊是那個毒.....
賈思同也被收買了,同時還下了東西.....
隻不過收買賈思同的並非梁崴,而是真凶!
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讓邏輯閉環,將臟水引到小塚宰身上去。
而姓陳這小子,知曉得如此詳細,恐怕當初就已經查到了.....
“對啊!”
陳宴聞言,不緊不慢地頷首,動作裡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坦然,嘴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
說罷,往前微傾身,看向楊欽,聲音裡裹著毫不掩飾的嘲諷,一字一句反問:“楊大將軍,你也不想一想,以咱們雙方的立場,本督憑什麼會儘心幫你呢?”
“多好的攪混水機會啊,又怎能不好好把握?”
眾所周知,屁股決定腦袋,也決定站位......
陳某人有什麼幫你的理由呢?
再說他缺銀子?
收下好處不過是,以貪財取得信任罷了.....
送上門來的機會,不竭儘全力去攪著實可惜!
“你他娘的.....”
楊欽看著陳宴那副嘴臉,胸腔裡像是有團烈火在瘋狂燃燒,燒得他五臟六腑都在發燙,向來儒雅的他,忍不住爆了粗口。
旋即,聲音陡然拔高,手背青筋暴起如虯龍,渾濁的眼睛裡血絲爬滿了眼白,像是要滴出血來,咆哮道:“那真凶到底是誰!”
李璮雙手抱在胸前,玄色勁裝襯得他身形挺拔,嘴角噙著的笑意比督主更甚幾分,掃了眼昔日威風凜凜的楊欽,慢悠悠開口,聲音帶著種刻意的拖腔:“楊大將軍,殺你兒子的幕後操縱者,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他刻意頓了頓,等楊欽的目光凶狠地剜過來,才又勾了勾唇角,語氣裡的戲謔幾乎要溢出來:“這兒呢!”
話音未落,李璮忽然抬手,修長的手指不偏不倚,直直指向了身側的陳大督主。
“什麼?!”
楊欽眼睛瞪得滾圓,順著其手指的方向看去,視線重重撞在陳宴那張始終掛著似笑非笑表情的臉上,一時間竟忘了呼吸,歇斯底裡地詫異道:“殺阿恭的也是你?!”
那一刻,猶如五雷轟頂般.....
意外又沒有那麼意外。
像是這滿肚子陰謀詭計,心狠手辣的家夥,所能做出來的事。
“真凶竟是陳宴?!”一旁的趙虔與地上的顏之推,亦是驚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