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一股寒意順著獨孤章後頸,直竄天靈蓋,下意識倒吸一口涼氣。
胸腔裡滿是壓抑不住的驚悸。
“是誰!”
“是誰在說話!”
厲聲喝問從他口中炸開。
帶著幾分刻意拔高的底氣,卻掩不住尾音裡,那絲難以掩飾的發顫。
“獨孤兄,咱倆也算是相識一場,你連本督的聲音,難道都聽不出來了嗎?”那戲謔的聲音陡然拔高,玩味地反問。
“哈哈哈哈!”
話音未落,一陣開懷的大笑,陡然驟起。
緊接著。
伴隨“吱呀——”一聲。
那扇緊閉的書房門,被人從外麵狠狠推開。
風雪借著門縫洶湧而入,瞬間卷走了書房裡最後一絲暖意。
燭火被吹得瘋狂搖曳。
燈芯“劈啪”爆響,將房內三人的影子投在牆上,忽長忽短,如同鬼魅。
門口立著的,正是那位披狐裘著玄袍的陳宴,嘴角噙著笑,眼尾上挑。
他身後,數十名繡衣使者魚貫而入。
他們身著玄色勁裝,外罩猩紅披風,動作整齊劃一,迅速占據了書房的各個角落,將獨孤父子圍在中央,眼神裡沒有絲毫溫度。
本督?........獨孤章喃喃重複著這個自稱,又看清了陡然映入眼簾的那張臉,聲音裡帶著難以置信的詫異:“陳...陳宴?!”
“你怎會在我衛國公府??”
自家府邸戒備森嚴,怎麼悄無聲息潛入後院書房,還領著這麼多繡衣使者的?
腦中的驚濤駭浪還未平息,一個更讓他遍體生寒的念頭,猛地竄了出來,脫口而出:
“不...不對!”
“你不應該中劇毒身亡了嗎?!”
“究竟是人是鬼!”
恐懼像潮水般瞬間淹沒了理智。
獨孤章踉蹌著退了兩步。
他分明記得,爹信誓旦旦地說過,麵前之人已經死於江湖高手毒鏢之下了......
那眼前出現的莫非是.....鬼?!
“陳宴?!”
“他怎會還活著?!”
席陂羅瞪大了眼睛,瞳孔因極度的震驚而收縮,視線死死粘在陳宴的臉上,連呼吸都忘了調勻。
他的目光不受控製地上下打量陳宴。
肌膚光滑緊致,沒有半分中毒者常見的青黑或紫斑,反倒透著健康的粉暈。
邁步進來時,衣擺掃過地麵的弧度穩健有力。
連帶著呼吸都綿長均勻,隔著幾步遠,似乎都能感受到其胸腔裡沉穩的起伏。
那是生命力充沛的模樣,絕非久臥病榻,或剛從鬼門關爬回來的人,能有的氣息。
“那麵色紅潤,根本不似那中毒之相,難道.....”
一個令人膽戰心驚的猜測,陡然浮現在了席陂羅的心頭。
他們中計了!
“......”
獨孤昭僵坐在案前,手指還停留在龜甲邊緣。
指腹下冰涼的紋路,仿佛要沁進骨血裡。
他抬著眼,渾濁的目光定定落在督主身上,那眼神裡沒有席陂羅的驚惶,也沒有獨孤章的恐懼。
隻有一片沉沉的凝重,像積了千年冰雪的寒潭——
陳宴沒有死,那他們的死期就不遠了.....
卦象恐怕要應驗了!
“本督當然是鬼啦!”
陳宴饒有興致地盯著獨孤章,玩心大氣,直接將聲線壓低,帶著刻意模仿的陰森,尾音在空曠的書房裡盤旋,竟真有幾分鬼魅的飄忽:
“找爹索命來了!”
“你爹讓本督死得好慘啊!”
那聲音忽遠忽近,像是貼著獨孤章的耳畔在說,又像是從幽冥深處飄來。
臉色瞬間白得像紙,連唇瓣都失了血色,隻剩下眼底因恐懼而泛起的紅絲。
“啊——!”一聲短促而淒厲的尖叫,猛地從他喉嚨裡炸開。
“來人!”
“快來人啊!”
“有惡鬼闖國公府!”
獨孤章此時此刻,隻覺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
狠狠往上提,又驟然往下墜。
每一次跳動,都帶著擂鼓般的轟鳴,震得胸腔發悶。
連呼吸都變成了急促的喘息。
方寸早已大亂!
獨孤昭緩緩抬起眼,目光掃過兒子慘白失措的臉,又落回陳宴身上,那雙眼眸裡的凝重終於化開些,淌出幾分死水般的平靜。
“彆喊了!”他的聲音從喉嚨深處擠出來,輕得像風中殘燭,氣若遊絲。
“陳督主既然能堂而皇之地出現這裡,恐怕已經將府上,除了咱們之外的所有人,都給儘數解決掉了.....”
不用想都知道,府上的私兵與護衛,十之八九都一個不剩了。
否則,這位明鏡司督主及麾下繡衣使者,能穿梭於國公府如入無人之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