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以他的手段,這些事根本也不難辦到......
陳宴聞言收了眼神中的戲謔,那抹玩味的弧度從嘴角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審視的銳利:“老柱國病得這般重了,還能如此清晰的洞若觀火,不得不令人佩服!”
像是在掂量這塊老薑的分量。
果然,這位老柱國儘管重病纏身,依舊是還是無比老辣的.....
就是兒子養得太次了。
“嗬!”獨孤昭輕哼一聲,做出了回應。
“什麼?!”
獨孤章可沒獨孤昭的鎮定自若,偏生方才被“索命鬼”的戲言嚇破了膽,此刻神智早被恐懼攪成了一團亂麻,徑直往最猙獰可怖的地方想——
“陳宴的冤魂已經,將咱們府上的私兵護衛全都給吃了?!”
獨孤章臉上的血色,本就褪得一乾二淨。
此刻更是白中泛青,連耳尖都透著死灰。
冷汗浸透了裡衣,貼在背上冰涼刺骨,卻抵不過心頭那股從腳底竄上來的寒意。
他死死盯著陳宴那張人畜無害的臉。
仿佛下一秒就會看到獠牙,從那嘴角探出來,沾著淋漓的血。
獨孤昭的目光,從陳宴身上移開,落在瑟瑟發抖的兒子身上,那雙眼眸裡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有痛惜,有無奈,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恨鐵不成鋼。
他費力地抬起手,枯瘦的手指指向陳宴,每動一下都像是耗儘了全身力氣:“他是人,活生生的人!”
頓了頓,又提起一口氣,繼續道:“那毒沒能要了他的命.....”
“或者說他根本沒有中毒!”
但凡真的中了毒,哪怕有靈丹妙藥及時救治,也不可能似現在這般麵色紅潤,中氣十足。
而應該跟自己一個德行,虛弱不堪。
那就隻有一個合理解釋了.....
“要不說您在太祖多番打壓之下,還能成為老柱國呢!”
“剖析得真是分毫不差,精準無誤!”
陳宴聞言,抬起手來,輕輕拍了兩下。
他轉身,隨意拉過書案旁一張梨花木椅,袍角一掀,便悠然坐下。
玄袍的褶皺在椅麵上鋪開,透著幾分漫不經心的閒適。
指尖在光滑的木椅扶手上,輕輕摩挲著。
陳某人可是記得,無論是哪個時空,哪條曆史線上,太祖都是視獨孤為眼中釘肉中刺的.....
從始至終皆嚴防死守。
單從這判斷力來說,的確值得這種待遇.....
獨孤昭緩緩抬起手,枯瘦的手指在空中虛虛擺了擺,像是要拂去那幾句誇讚,動作裡帶著氣衰力竭的遲緩:“不過是事後諸葛罷了!”
“比之陳督主你,差得太遠了.....”
“不敢當!”
他的聲音比先前更啞,像是蒙了層灰。
尾音拖得很長,帶著濃濃的自嘲。
再厲害不也輸給了一個小子嗎?
“倘若陳宴沒死的話.....”
獨孤章看著陳宴從容的坐姿,還有那些繡衣使者手中,從未放下的刀,先前被恐懼攪亂的神智終於一點點歸位。
旋即,猛地後知後覺,驚詫道:“那我們此刻豈非跟達溪玨一個處境了?!”
一股徹骨的絕望,從腳底猛地竄上來,瞬間淹沒了四肢百骸。
如當初的達溪玨一般,成了陳宴掌中的困獸,任人宰割,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
“你們的身上,有那麼重的血腥味......”
獨孤昭側過頭,鼻翼輕輕翕動了兩下,像是在捕捉空氣中漂浮的某種氣息。
風雪帶來的寒氣裡,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
不似尋常刀劍的鐵鏽味,倒像是溫熱的血,被寒風凍得半凝時的味道。
渾濁的目光落在陳宴衣擺的褶皺處。
那裡似乎沾著幾點不易察覺的暗紅,被風雪凍成了僵硬的斑塊。
不是自家私兵護衛的血——府裡的血腥味絕不會這麼“陳舊”.....
他頓了頓,眸中裡閃過一絲了然,隨即又被更深的悲涼覆蓋:“恐怕是剛從趙兄府上過來吧?”
“然也!”
“這不剛收拾完趙老柱國,就趕來您府上了嗎?”
“本督可是一刻都沒停歇......”
陳宴打了個響指,淡然一笑,說道。
他今夜可是勞模,一刻不停地連軸轉.....
也得虧安排了宋非,領玄武衛提前過來潛入布置。
獨孤昭輕笑一聲,臉色帶著疲憊:“宇文滬加封的那太傅、太保,果然是混淆視聽,讓我們麻痹疏忽大意的......”
說罷,歎了口氣,又問道:“你捏造了什麼罪名?”
“什麼叫捏造?”
陳宴聞言,頓時就不樂意了,搖了搖手指,似笑非笑地玩味道:“趙老柱國夥同被禁足的楊、顏兩位大將軍,在府上密謀宮變造反,被本督恰好抓了個正行!”
以前這麼說,陳督主就不挑你的理了.....
這可是證據最確鑿的一次!
“趙兄倒是機敏,想先下手為強......”
獨孤昭嘴角艱難地勾起一抹弧度,誇讚道。
話音忽然頓住,他緩緩沉下眼,隻剩下沉沉的惋惜:“可惜終究還是慢了你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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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一章改了五六遍都不太滿意,我先再改改,爭取儘快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