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溯到分配征戰任務那一日。
黃土塬上。
日頭正毒得晃眼,軍帳外的柳梢紋絲不動,唯有營旗被熱風掀得簌簌作響。
帳頂縫隙裡漏進的光斑,在地上投出晃蕩的亮痕。
帳內彌漫著馬汗、塵土與麥餅混合的氣息。
在領完陳宴調動吐穀渾的軍令後,四人就來到了這帳中。
王雄坐在最靠裡的主位上,一身玄色窄袖戎服被腰束,勒出利落的肩背線條,領口和袖口的皂色緣邊,沾著些未拂去的草屑,開口道:“在出征之前,咱們四個還是得碰個頭,議一議這場仗該怎麼打......”
他隨即目光掃過對麵三人,喉結動了動:“該如何完成大將軍的囑托.....”
那臉龐之上,滿是凝重。
王雄深知此次任務,事關重大,關乎河州戰局,絕不能掉以輕心,必須慎之又慎.....
所以特地要開個小會,集思廣益,確定作戰思路!
豆盧翎抬起頭,原本垂著的眼瞼猛地掀開,是一層濃得化不開的凝重,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嗯,這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又繼續道:“吐穀渾那邊有四千騎兵,兵力八倍於咱們!”
對於吐穀渾方麵的情報,繡衣使者早已打探清楚,可戰的騎兵是四千.....
己方與之的差距,足足是八倍!
赫連識直起身子,因常年握韁,虎口處結著厚厚的老繭,在粗麻布地圖上蹭過,留下幾道淡白的印子,沉聲補充道:“而且,吐穀渾那邊這次,還是王儲親自領兵!”
除了兵力差距外,又一個難題被拋出.....
王儲領兵與將領的最大區彆,就在於其帶來的士氣加成!
再加上吐穀渾騎兵,此前竄連通天會的流民叛軍,又在河州燒殺搶了不少,兵鋒正盛。
人家的勢,太強了!
王雄聽完,右手猛地按在額角,指腹用力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不自覺地悶哼了一聲。
玄色戎服的肩線,因動作微微鬆弛,方才的沉穩裡添了幾分難掩的棘手。
他抬手將帳頂漏下的一縷晃眼光斑揮開,身子微微前傾,目光依次落在三人臉上:“三位心中可有章法?”
就在即將陷入沉寂之時,賀拔樂忽然“噌”地直起身子,眼珠子在眼眶裡飛快地轉了兩圈,亮得像淬了光,嘴角也勾起一抹躍躍欲試的弧度:“末將有一個想法.....”
王雄原本蹙著的眉頭驟然鬆開,往前探了探身,急切地揮手:“賀拔將軍快講!”
豆盧翎與赫連識也同時轉過頭,齊刷刷地看向賀拔樂。
前者臉上還帶著幾分訝異,後者則微微眯起眼,顯然都沒料到這家夥,居然率先有了主意。
賀拔樂往前湊了湊,胳膊肘撐在案上,手指點著地圖邊緣,聲音裡帶著幾分狡黠:“王將軍,大將軍給咱們的任務,是將吐穀渾騎兵調動起來,並且遠離枹罕城!”
頓了頓,故意拖長了語調,目光在三人臉上掃了一圈後,才咧嘴一笑:“那咱們無需想得太複雜,完全可以用一個最簡單的辦法.....”
要知道陳大將軍給的軍令,又不是故意讓他們故意去送死.....
更不是強迫他們用五百騎兵,去全殲吐穀渾四千騎兵.....
而是,調動啊!
“賀拔,你說得莫非是....”
王雄眼睛猛地一亮,按在額角的手驟然放下,指節在案上輕輕一叩,語氣裡帶著幾分篤定:“挑釁?”
“對!”
賀拔樂眨了眨眼,笑得露出兩排白牙,臉上的狡黠勁兒更濃了:“不斷騷擾,勾動他們的怒火!”
在兵力懸殊的情況下,想打贏打勝仗,還是很難的.....
但拱火躥火很難嗎?
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誰還不會犯個賤呀?
豆盧翎猛地一拍手,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笑意,指節在案上輕輕一敲:“好想法!”
一旁的赫連識卻沒立刻應聲,眉頭微蹙,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案上的狼頭紋章麻布,目光在地圖上來回掃動。
片刻後,他抬頭看向三人,語氣帶著幾分審慎:“主意是好主意,可又如何讓他們傾巢而追呢?”
“這才是一個大難題!”
挑釁是容易,但縱使調動了一千,甚至是兩千,也才不過一半罷了,都沒有完成調動吐穀渾騎兵的軍令.....
怎麼讓吐穀渾王儲,願意全部押上呢?
王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原本緊鎖的眉頭徹底舒展開,屈起手指,輕輕敲了敲案上的地圖,語氣帶著十足的篤定:“不難!”
說罷,他抬眼看向一臉疑惑的赫連識,目光裡藏著幾分狡黠,意味深長地問道:“赫連,你說倘若領兵挑釁的,是咱們的大將軍,威震天下的陳宴大人呢?”
赫連識聽得雲裡霧裡,不明所以,眉頭擰成個疙瘩,往前湊了湊,手指下意識拽了拽戎服的領口:“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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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要去救援枹罕,先攻滅通天會與流民叛軍.....
總不能讓大將軍分身吧?
豆盧翎似是意識到了什麼,眼前瞬間亮得像燃起了火把,猛地直起身,手指在案上快速一點:“王兄,我懂了!”
話音剛落,他“啪”地打了個清脆的響指,目光灼灼地看向王兄:“你是打算取一幅陳字軍旗,再取一套大將軍的盔甲,是吧?”
真的不可能,那就造一個假的唄....
再營造出大將軍親臨的氛圍!
主打一個忽悠,以假亂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