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顯俯身,隨手從近旁的糧垛上抓起一把粟米,金黃的顆粒在他掌心簌簌滾動。
他輕輕摩挲著糧食,指尖碾過飽滿的穀粒,忽然低低笑了一聲,語氣裡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炫耀:“是故三州之糧源源不斷地運了過來!”
說罷,抬手將掌心的糧食撒回糧垛,發出“沙沙”的輕響,隨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黎義輔,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哦對,還有你們的盟友,通天會也積攢提供了不少.....”
言語之中,滿是意味深長。
要知道那可是,通天會準備守城半年的糧草啊.....
“通天會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黎義輔聞言,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心中忍不住罵道。
他猛地回過神,目光再次落在眼前連綿的糧山上。
喉結不受控製地狠狠滾動了一下,乾澀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
這麼多糧草要是他們的該有多好.....
已經許久沒有飽餐了!
~~~~
枹罕城中。
刺史府內。
暑氣被厚重的木窗擋在外麵,卻擋不住彌漫在空氣裡的焦躁。
夏侯順斜倚在鋪著獸皮的坐榻上,雙目緊閉,眉頭微蹙,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顯然也無半分睡意。
“太子,黎義輔回來了!”素和貴掀簾而入,聲音裡帶著難掩的急切。
夏侯順猛地睜開眼,眸中瞬間褪去惺忪,坐直身子,語氣裡滿是催促:“快叫他進來!”
話音剛落,兩個吐穀渾兵卒便攙扶著黎義輔走了進來。
黎義輔身形踉蹌,膝蓋處的傷痛,讓他每動一步都齜牙咧嘴。
花白的頭發淩亂地貼在臉上,整個人透著一股狼狽與頹喪。
他見到坐榻上的太子,掙紮著想要躬身行禮,卻被兵卒扶著才勉強站穩,聲音嘶啞:“見過太子!”
夏侯順根本沒心思理會行禮,也無視了黎義輔的傷勢,身子往前傾了傾,眼底滿是焦灼,語氣急促得幾乎帶著顫音:“情況如何了?”
“陳宴答應議和了嗎?”
話音剛落,站在兩側的將領素和貴、尼洛晝等人,也立刻屏住了呼吸。
所有目光“唰”地一下全聚焦在黎義輔身上。
眼神裡摻雜著期待與不安,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幾分。
黎義輔被兵卒扶著,重心還沒穩當,嘴角先往下垮了垮,擠出一抹苦笑,驢頭不對馬嘴地回道:“周軍的糧食堆積如山,在撐個數月都不成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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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問你這個了?”
夏侯順眉頭猛地一蹙,不耐煩地撇了撇嘴,語氣裡滿是焦躁:“陳宴提了什麼議和條件?”
周軍的糧草關他們什麼事?
“等等!”
話剛出口,這位吐穀渾太子猛地意識到了什麼,瞪了大雙眼,驚詫道:“他糧草依舊充足,那豈非意味著......?!”
那一刻,夏侯順聽懂了黎義輔的弦外之音......
有充足糧草的周軍,根本不需要議和,主動權在陳宴的手上。
而反觀自己這邊,已是強弩之末了.....
黎義輔重重歎了口氣,那口氣裡裹著滿肚子的屈辱與絕望,連聲音都透著無力:“陳宴說他隻接受無條件投降!”
“什麼?!”夏侯順猛地拍向坐榻扶手,臉色瞬間漲紅。
黎義輔不敢抬頭,聲音壓得更低:“還要咱們肉袒麵縛,牽羊含玉!”
隨即,又補了一句,語氣裡滿是荒誕的苦澀:“他考慮到咱們城內沒有羊皮,還給了不少的羊皮......”
那羊皮是離開周軍大營在前,遊顯貼心塞給黎義輔的.....
畢竟,枹罕城內都快斷糧了,又豈會找得出什麼羊皮呢?
所以隻能友情提供了。
“混賬!”
“陳宴那小崽子,簡直欺人太甚!”
“不僅要求無條件投降,還要如此羞辱!”
素和貴氣得狠狠往地上跺了一腳,腳下的青磚都似顫了顫。
他臉紅脖子粗地罵罵咧咧,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太子,跟周軍拚了吧!”
一旁的尼洛晝臉色同樣鐵青,眼中怒火熊熊,往前跨出一步,對著夏侯順重重抱拳,聲音因憤怒而沙啞:“我吐穀渾的將士寧願戰死,也絕不受這種奇恥大辱!”
這就是將吐穀渾的臉麵,摁在地上踩,還來回摩擦......
要讓他們成為世人的笑柄!
比那年重創國力軍力的陳虎,還要可惡千倍萬倍!
這對祖孫堪稱他們吐穀渾的克星!
“拚了?”
夏侯順搖了搖頭,滿是苦澀與自嘲,緩緩抬起眼,目光掃過一張張怒容滿麵的臉,最終落在抱拳請戰的尼洛晝身上,語氣疲憊又無奈:“咱們拿什麼跟周軍去拚?”
剛被困於枹罕城時,突圍都被周軍輕易打回來了......
如今人困馬乏,士氣低迷,再去硬拚,九成九會全軍覆沒,所有人葬身於此!
尼洛晝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兜頭澆滅,瞬間啞了火,攥著拳頭的手緩緩鬆開,臉上滿是茫然與不甘,呐呐地問:“那咱們怎麼辦?”
“總不能真無條件投降吧?”
顯而易見,憤怒歸憤怒,他也清楚自己身處的局勢.......
勝算那是一分都沒有的。
夏侯順猛地站起身,獸皮坐榻被帶得微微晃動,負手而立,目光越過眾人望向窗外的天空,眼神無比深邃,沉聲道:“忍一時之辱,以圖將來!”
“太子三思啊!”尼洛晝立刻上前一步,聲音裡滿是急切。
“咱們當下該做的是脫困!”
“保存了有生力量,才能卷土重來啊!”
夏侯順似笑非笑,背在身後的指尖,輕輕摩挲著,開口道。
頓了頓,又意味深長道:“一時之辱,有何忍不得的?”
“太子,你這意思莫非是,同陳宴和周軍虛與委蛇?”
尼洛晝似是聽出了那弦外之音,略作思索後,試探性詢問:“假意投降?”
“對!”
夏侯順攥緊拳頭,重重點頭,玩味道:“隻要脫困,返回了國內,稍作休整,又不是不能再打回來......”
毋庸置疑,這位吐穀渾太子就是,準備采取詐降之策......
同樣的錯誤,他不可能再犯第二次!
隻要沒了枹罕這座囚牢,打不過還能逃,完全可以風箏死周軍!
“計策是好計策!”
聞言一怔,隨即眼中閃過恍然,緩緩點了點頭,卻似是又想到了什麼,眉頭重新擰起,滿臉擔憂地看向夏侯順,聲音也低沉下來:“可太子你的名聲,又該怎麼辦呢?”
“史書,從來都是勝利者書寫的!”
夏侯順聞言,臉上不見半分在意,反而輕嗤一聲,寬大的衣袖隨意往後一甩,帶起一陣微風。
他昂首而立,目光望向遠處,仿佛已穿透了這困局,眼神愈發銳利:“隻要最後贏了,自有大儒為我辯經,這些不過是忍辱負重而已,會被世人歌功頌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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