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又是一年春暖花開。
五年的時間,會發生很多事情,也會改變很多事情。
就比如固安村的路,於兩年前,宋家出錢重新修整了一遍。
路過牛車壓著三合土路麵,發出“咯吱”輕響,白發蒼蒼的老漢蹲在村口功德碑前咂嘴:
“宋老爺家出了七百兩銀子,雇了咱全村勞力乾了仨月……這路,能用到孫輩哩!”
“沒想到咱老漢的名字,臨了臨了,沒刻在墳前,反倒先上了這功德碑。”
此時,一名俊朗少年,自村中走出。
麵如冠玉,眉清目朗。
哪怕城中大戶見了,也得稱讚一句:“好一個神秀少年郎!”
村口老漢正拿袖子小心擦去功德碑上的灰塵,看著石碑潔淨如新,不禁咧嘴露出年邁稀疏黃牙。
轉頭見少年過來,老漢連忙躬身行禮:“小宋少爺,這是要進城?”
少年正是如今十三歲的宋念守,身姿挺拔,幾乎不亞於尋常成人。
得益於宋家家風,即便麵對自家佃戶,宋念守也是頷首回禮:“不進城,到鎮上巡視一番。”
老漢佝僂著腰,目光追著少年逐漸離去的飄然背影,嘀咕著:“宋老爺積德喲……小少爺這般人品,又聰明的很,將來怕比賀老爺還厲害,要中狀元哩!”
風吹過功德碑上一行行字樣,碩大“宋”字,排在頭一位,在陽光下亮得晃眼。
五年裡,朝廷賦稅日漸加重。
田稅,丁稅,都比先前增加了一倍不止。
原本還想著再堅持堅持的農戶,終於放棄希望,把地全賣給了宋家。
不光是農戶,就連家中人口數十的地主李家,也將八十畝地全賣了,換取宋家幫忙承擔相應田稅和丁稅。
如今固安村六百多畝良田,宋家獨占三百九十畝。
手裡還拿著田產的,隻剩下馬家,許家,江家,以及賀周知的二十七畝,合計二百五十七畝。
據說馬家和許家也有點扛不住了,若賦稅再增加的話,可能也打算將田產賣了喘口氣。
至於江家,這幾年驚雷手江雲慶的名字,在江湖上也算有了名氣。
武道第四境修為,距離第五境叩玄相差不遠。
縣衙組織了一些壯丁,交予江雲慶訓練,還給了個民兵教頭的名銜。
換來的,是江家賦稅減半。
因為這事,江寶瑞在村裡更是昂首挺胸。
除了宋家的人,他見了誰都趾高氣揚,比前些年更甚。
若非宋家這幾年發展的越來越好,恐怕也不會被他放在眼裡。
鎮上,宋家這幾年買辦了不少產業。
酒鋪擴了兩倍有餘,每日賣出去的酒水,少說也有四百斤。
更盤下附近一家酒樓,托人從百裡外挖了兩個好廚子來,生意很是不錯。
除此之外,如榨油坊,磨坊,豆腐工坊,醬園。
亦或者宋念雲操辦的棉麻工坊和成衣鋪,大大小小近十種。
不說日進鬥金,每年入賬,差不多也有四千兩左右。
這還是因為賦稅連年增加,導致成本上升頗多的緣故。
宋家酒鋪。
重新換了一麵的字幌,足足有丈許寬。
迎風招展,煞是顯眼。
這裡已經是方圓百裡人人皆知,酒好,又不算很貴,起碼比酒樓和花船上所謂的好酒便宜。
尤其今年新推出的十年份老酒,濃香醇厚,入口綿柔。
讓老酒鬼們吸著鼻子,喝上一口便滿臉陶醉。
喝過宋家酒鋪的年份老酒,再喝從前那些,當真如馬尿一般,再也下不去喉嚨了。
然而今日的宋家酒鋪,卻出了岔子。
砰——
放置在店門口的酒缸,被人拿錘子砸出個大洞。
夥計從裡麵跑出來,還沒說話,便被那坦胸露懷,渾身黝黑,滿臉橫肉的壯漢拎起來。
“老子二百裡跑來買你家的酒,卻說賣完了?日頭沒你娘的墳頭高,怎會賣完,分明是看老子好欺負不願賣!”
“今日不給個說法,老子非砸了你這鳥鋪不可!”
夥計被他拎著脖子,憋的滿臉通紅喘不過氣,哪裡說的出話。
這人一大早來了就要買年份酒,卻不知宋家年份酒限量供應,十日一批。
每一批,最多頭一天中午就賣的精光。
連縣衙裡的老爺都喝不上幾口,更彆說遲來的外地人了。
可這壯漢偏偏不聽解釋,隻一個勁說宋家酒鋪瞧不起人。
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故意來找茬的。
隻是對方麵生,看不出來路。
加上氣勢彪悍,路人也沒幾個敢幫忙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