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實力完全不同了，遠遠看到螞蟥的恐怖模樣時，還會被現代認知裡的固有印象影響，生出些本能的忌憚、恐懼。
可真到了被襲擊的瞬間，身體早已形成戰鬥本能，反應比腦子還快。
而且穿著戰甲，真讓這螞蟥趴身上他也不怕。
畢竟要是能被常見的變異生物咬穿，這戰甲反而是個累贅。
“大人，威武！”
黃亮咽了咽口水，身後的居民們也從震驚中回過神，剛想歡呼，就被程野抬手虛按製止。
又歇了十分鐘，兩百桶水被眾人合力抬回超市前的空地上。
這些河水不能直接喝，必須先過一遍濾水壺，再燒開殺死裡麵可能存在的感染源。
過程雖麻煩，卻正好交給隊伍裡的後勤組，整修地基、搭建居住單元的重活，女人們插不上手，過濾燒水這類細致活卻剛好合適。
有人就地撿來被火焰炙烤得發焦的藤蔓當燃料，架起幾口大鐵鍋燒火。
程野則讓人把提前購買的折迭儲水箱展開，每個水箱能存三百升水，三個箱子加起來就是九百升。
按照五百人每人每天兩升淡水的用量算，這一次打水，基本夠撐到後天。
“沈燕，盯好燒水的進度，水必須沸騰五分鐘以後才能裝罐入箱，記著數準時間！”程野特意走到燒水的區域，對著負責後勤的沈燕連聲叮囑。
在緩衝區時，用水看似隨意，可那是因為庇護城有完整的前置過濾係統，管道裡流出來的水早已是處理過的涼白開。
檢查官手冊裡再三強調過野外用水的風險，此刻算是第一次用上，絕不敢有任何疏忽。
萬一有人喝了帶有感染源的水，威脅從內部忽然爆發，後果不堪設想。
“大人請放心，這些東西我們明白的！”沈燕連忙點頭。
安排好後勤的核心工作，程野抬頭望向天邊。
夕陽已經沉到了遠處廢墟的輪廓後，天空從橘紅漸變成深紫，夜色像墨汁滴入水中，正一點點暈染開來。
好在現在是夏季，天暗得晚，約莫要到七點半才會徹底黑透，算下來還有兩個半小時。
按孫大正所說的速度，一小時能搭20個居住單元，剛好能完成過百目標。
他找了塊乾淨的預製板坐下歇了會，等第一鍋水燒開，用搪瓷缸接了兩大杯，咕嚕咕嚕灌下去，才算壓下了口乾舌燥的感覺，重新站起身往居住單元的方向走。
居住單元沒建在街區的空地上，而是選在了家家樂超市背後。
這也是程野之所以瞄準居住單元的原因之一。
當年鎮子土地應該很不值錢，哪怕家家樂超市並不是個連鎖的大型超市，後麵的停車場麵積也格外豪橫，足有上千平方。
而且從留下來的痕跡中，程野依稀能辨彆出這裡應該也是鎮子內每逢大集的擺攤點之一。
繞著超市側邊的巷子入內，地麵雖早已沒了硬化的痕跡，可底下還墊著當年的基土，又撒過除草劑，清理掉表層的碎石廢墟後，地下果然沒有雜草生根，省了不少清理功夫。
成排的居住單元按大通鋪的思路搭建，為了防感染體從死角偷襲，三個單元群沒采用相同格局，整體呈“（口）”形環繞。
最中央的一號屋已經完工，由36個居住單元拚成，橫向6個、縱向6個，長14.4米、寬10.8米，像個規整的方塊。
程野低頭走進一號屋，發現不少居民已經把隨身物資搬了進來，占好了床位。
不過大家大家都很自覺，每人隻占了不到一平米的空間，程野腦補了下，一米七的人要是蜷縮著，勉強能在這塊空間翻身。
但考慮到是一家人湊在一起，因為有孩子的緣故，麵積加起來倒還算舒服。
屋內留了縱向1.2米的主通道，中間還加了條橫向1米的輔助通道，十字交叉，方便夜裡有危險時快速撤離。
從後方走出，二號屋也已經完工，用到了35個單元。
采用的橫向5個單元，縱向7個單元，長16.8米、寬9米的半弧形收縮布局。
在麵向河岸的一部分，二號屋外已經壘起了半人高的防禦牆，用磚石堆底，中間夾著一塊塊鋼板，特意留了觀察孔和射擊孔，顯然是顧忌到夜裡可能有水裡的感染體上岸襲擊。
現在隻剩下靠近街區的三號屋還在組裝，空地上一片忙碌，幾個小組的搭建方式竟還不一樣。
有的先拚框架，有的先鋪底板，雖顯混亂，卻透著股熱火朝天的乾勁。
程野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忽然覺得新奇。
現代社會的建築，全被嚴苛的標準框定，流程像複製粘貼般規整。
可到了廢土，沒了那些條條框框的束縛，這種帶著“野蠻生長”的粗糙，反倒讓文明的根須瞬間紮進了這片荒蕪的土地。
沒有圖紙的桎梏，沒有審批的繁瑣，隻憑著“能住、能防”的需求，一個個居住單元就穩穩立了起來。
嘩。
超市樓頂掛起了臨時照明燈，強光直射下來，把整片停車場照得亮如白晝。
往旁邊看，排成隊的巡邏隊已經摸熟了路線，腳步輕快地在周邊建築的巷道裡穿梭，手電筒的光柱掃過斷牆殘垣，不放過任何一個死角。
適配拓荒的火把也被一根根點燃，橙紅色的火光沿著街道蔓延，照亮了曾經死寂的廢棄街區，連空氣裡都飄著草木燃燒的暖意。
有王康的照看，程野沒去打擾居住單元的組裝。
他又從巷道內走出，站在火光與燈光交織的鎮子主乾道上。
耳邊的聲音忽然變得清晰起來，鐵鍋燒水的“咕嚕”聲帶著水汽，釘釘子的“砰砰”聲乾脆利落，居民們匆匆的腳步聲裡藏著乾勁，偶爾響起的交談聲雖輕，卻滿是對未來的期望。
這些聲音混在一起，竟讓他生出幾分恍惚。
他望向遠處紅區的方向，那裡同樣亮著火光，隱約也能聽到同樣熱鬨的聲音。
這一刻，程野忽然覺得像是穿越到了以前玩過的末日遊戲裡。
文明崩塌後的小鎮，在玩家的努力下，重新蒸騰起煙火氣，褪去了常年籠罩的死寂。
漸暗的夜色裡，他腦子裡那些規劃好的建築圖仿佛活了過來，超市旁邊該建個物資倉庫，河岸那邊要修道防禦牆，水電站通了電後得架起路燈.整條街都需要翻修，一個個公共建築全都會拔地而起。
這些念頭一個個在鎮子的不同方向“落座”，清晰得仿佛觸手可及。
而且不同於緩衝區裡那些沿用舊時代框架、卻處處要按規矩來的建築，大波鎮的“空白”反而讓他覺得踏實。
畢竟哪怕是步行街，元老給他開啟了可以建設的特權，但他想要修改步行街的任一規劃，其實都得通過劉工向上麵進行審批，經過工業署的審核，這樣才能動用那兩萬點的撥款進行建設。
可在大波鎮卻完全不同，現下他想在哪建防禦，想在哪設崗哨，隻要有想法產生，立刻就能動手。
意識到這一點，一個奇異又堅定的念頭忽然從程野心底冒了出來，帶著前所未有的清晰：
無論今夜發生什麼，無論未來發生什麼。
這裡，都將是他的大波鎮，是程檢查官在廢土的第一處自主據點！
加西亞和羅庫克擋不住他，水下的感染源和感染體更擋不住他。
哪怕有母源來襲，他也要讓這些威脅明白。
程檢查官沒來之前，大波鎮隻是一處廢棄的鄉村小鎮。
但他來了，這裡.就是文明的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