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州臨淮府,白蓮教造反最先開始的地方州府,雖然大半的城池已經陷落於白蓮教的手中,但是仍然還有著不少的城池依舊堅守著,牢牢地掌握在大梁朝廷的手中。
臨淮府的下邳城便是這樣一座還在抵禦白蓮教的城池。
下邳城下,旌旗密布的白蓮教營寨之中,法諭元帥、法號崇蓮的大和尚,正在枯坐於帥案前,帳中煙霧繚繞,彌漫著檀香。
崇蓮和尚兩手盤著佛珠,眼神裡卻毫無禪意,血絲密布,在他的身前,一張地圖平鋪於地上,上麵畫著的,便是淮州的地形圖。
崇蓮和尚,原先卻是海寧府的一名富商,蓮如法主傳教時多有供奉,深得白蓮教一眾高僧的青睞。
白蓮教舉兵之後,崇蓮和尚害怕造反的白蓮教信眾,搶了他的家產,害了他一家的性命,於是便找到了先前供奉過白蓮教高僧,憑著以前的人情,拜入了蓮如法主的座下,還成為了一名大和尚,自己給自己取了個法號,叫做崇蓮,意味著崇敬蓮如法主。
法主蓮如對此倒也是頗為受用,對他很是信任,甚至讓他做了法諭元帥之位,統領一軍,在這淮州之地,四處攻伐,憑著行商時積攢下來的人脈,還真讓他招攬到了一些人才,建立了不少的功勳,因此更受器重。
如今奉了法主蓮如的法令,自領一軍在教如法王的麾下聽令,攻打淮州境內還未歸附的城池。
現在卻是在下邳城下,碰了一頭的包。
“大帥,不好了,不好了!”
一名小將慌慌張張的跑進大帳之中,慌亂的說道:“大帥,不好了,項家的那個小子又來挑戰了!”
崇蓮和尚惡狠狠的瞪了小將一眼,怒道:“慌成這個樣子,成何體統!項家的毛頭小子來挑戰,難道我大營裡還有人敢應戰不成,派弓箭手過去,把他射走就是了!”
小將知道崇蓮和尚這段時間裡也沒少被項家這個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的少年氣得夠嗆,初次出城挑戰,就一連斬了營中出戰的驍將一十三名,其中不乏崇蓮和尚的親信。
其後,崇蓮和尚又重金請來了一位無相境的宗師,結果僅僅也隻是在項家小子的戟下撐過二十招,便也被一戟斬成了重傷,至今都還沒有好利索。
現今又是每日裡前來挑戰,軍中諸將卻是無一人敢應戰,隻能任由那姓項的小子耀武揚威。
小將得了崇蓮和尚的軍令,正要退下去調集弓箭手,將營前叫戰的項家小子趕走,卻不曾想,又有一名小將衝進了大帳,身上還帶著煙灰、塵土,急忙道:“啟稟大帥,那項家小子忽然領兵殺入了我軍左側的一處營寨,殺了營中統兵的大將,還放火燒了營寨!”
崇蓮和尚手裡的念珠忽然被扯斷,勃然怒道:“欺人太甚,來人,調集軍中人馬,給我圍殺了那個姓項的!”
正當此時,又有一名將領匆忙走了進來,稟報道:“啟稟大帥,項家的那個小子,燒了我們的一處營寨之後,已經帶兵回了下邳城,現在正在城頭上,領著手下一眾士卒,在那裡叫罵。”
“罵什麼?”崇蓮和尚兩眼通紅,問道。
後來的將軍咬牙道:“他說,咱們白蓮教將士俱是一群不知死活的軟蛋、孬種,而元帥您更是、更是軟蛋中的軟蛋,孬種裡的孬種,怕不是滿宅院的妻兒家小,卻沒有一個是親生,還說勸您乾脆不要叫崇蓮這個法號,改名叫崇龜更合適!”
“啊——!”
崇蓮和尚一把將手裡殘存的念珠摔在地上,淩亂的佛珠崩的到處都是。
“來人,調集兵馬,給我攻城,攻城,項家小兒,我誓殺汝!”
兩眼噴火的崇蓮和尚,不顧一切的胡亂下著軍令,一心隻想要殺了項家小子,以泄心頭業火。
聞令的諸將,倉促前來中軍大營,紛紛出言勸阻崇蓮和尚,不要意氣用事。
崇蓮和尚怒道:“諸位將軍莫不是怕了那個項家小子不成,如此畏首畏尾,難不成要本元帥親自請來教如法王的法旨,才能命令得動你們!”
一眾將領眼見崇蓮和尚一上來就拿教如法王來壓人,心知他氣性極大,也不敢再繼續勸諫,隻能返回各營,整兵攻城。
下邳城頭上,一杆紫雷天龍戟豎立牆頭,手持紫雷天龍戟之人,身高八尺二寸,虎背熊腰,麵闊無須,眉宇間自有一股英氣,一副少年英豪模樣。
更令人咋舌的是,這少年的眼中,除卻與常人相同的瞳孔之外,另有一枚稍小的眼瞳,靠在大瞳孔的斜上方,更顯一股邪性。
一眼雙瞳,是為重瞳,古往今來,凡是身具重瞳之相者,或是被視為不祥,成為眾人厭棄的禍害,或是被視為天生異象,是天資聰穎的象征。
而這少年,出身臨淮項氏,身份不凡,自然被當作是天生異象者,未來必有一番成就之人,而不是那些民間百姓的不祥之征。
少年雖然身穿一身重甲,實際上卻是沒有半點的官職在身,而那些真正的朝廷命官,此時卻是恭敬地站在他們的身後,聽從項氏族人的指揮。
項朝雲,前禁軍右將軍,後因久病不能理事,辭官還鄉,臨淮項氏族中掌握實權的人之一。
年過五旬的項朝雲,須發青黑,看起來像是個三四十歲的壯年,絲毫看不來一點的老相,更不用說是久病之態。
此時的他身上不怒自威,籠罩著龍蟠虎踞的氣勢,身居眾人正中間,看著慌亂間糾集起來,攻打下邳城的白蓮教亂兵,眼中儘是譏諷。
項朝雲道:“思羽,你觀城下白蓮教的軍勢如何?”
項思羽輕輕揮動紫雷天龍戟,不屑道:“土雞瓦犬,不堪一擊!”
項朝雲眼神裡滿是欣賞,說道:“那你可敢再出城去衝殺一番?”
“有何不敢!”
項思羽輕笑一聲,隨即便又提戟走下城頭。
混亂的白蓮教攻城部隊,還未走到城下列陣,卻見下邳城放下吊橋,厚重的城門徐徐打開,一騎踏雪烏騅馬飛馳而出,而馬上之人,正是令他們膽寒生畏的項思羽!
“項思羽在此,何人敢與我決一死戰!”
一聲叱吒,聲若晴空霹靂,響徹下邳城內城外。
白蓮教士卒紛紛麵露驚駭,停下腳步,前軍不敢繼續向前,後軍卻又在向前推擠,直把中間的士卒擠倒在地,還未開始攻城,便已有士卒死於自己人的踩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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