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牙齒,張小乙的聲音像是漏風的窗楹一樣,嘶嘶作響。
“哪有人自願頂著殺頭的乾係當一個造反的反賊!這一切都是你們這些貪官酷吏逼的,是這個殘暴的大梁朝廷逼的!”
張小乙喊得義憤填膺,聲音振聾發聵。
方信羽掏了掏耳朵,頗有些無奈道:“還以為有什麼新鮮的說辭,還是這老一套!被逼的?那你倒是說說怎麼逼的?”
“洪水天災,遭殃的永遠都是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你們這些身處高位的朝廷官員,不僅沒有賑災,還要將我們往絕路上逼!”張小乙聲嘶力竭的控訴道。
“嗬嗬嗬,”方信羽不禁笑出聲來,“沒有賑災?州府搭建的粥棚是什麼?朝廷派出的引導災民離開受災之地,前往豐腴之地就食的欽差、緹騎又是什麼?”
“粥棚,粥棚裡的粥根本吃不飽,讓我們餓著肚子到千裡之外的關中更是死路一條,明明縣城的糧倉裡糧食堆得都要爛了,為什麼就不願意拿出來給我們吃,偏偏要我們死在往關中的路上!”
張小乙淒慘地說著,聲淚俱下。
方信羽眼神裡帶著些許的不耐煩,盯著張小乙說道:“說完了嗎?”
“狗官,奸賊!”張小乙苦大仇深的與方信羽對視,惡狠狠的咒罵著。
方信羽攔住了想要將這個出言不遜的反賊就地格殺的眾人,對於張小乙的叫罵,方信羽渾不在意,隻是淡淡的說道:“你說粥棚裡施舍的粥吃不飽,可是朝廷為了疏通河道,清理洪災之後遺留下的淤積汙穢,詔令招募百姓,以工代賑,這些應募的百姓都能吃飽,甚至還有工錢拿......”
“你,為什麼不去應募?”
張小乙的咒罵聲頓時被堵住,臟話噎在喉嚨裡,吐不出來。
“前往關中的一路上,有沿途的官吏、士卒引導,更有當地的世家豪族行義舉、設粥棚,甚至是招攬災民,直接提供活命的生計......”
“隻要離開受災之地,就能活命,你,為什麼不去?”
“大梁朝廷北有戎狄,南有成、越,虎視眈眈,肆虐邊關。大梁將士舍身忘死、保家衛國,鎮守邊關,與敵國周旋,所消耗的糧草,豈止億萬,糧倉裡的糧食若是全部散給災民,這些將士們,他們又吃什麼?”
“現如今,為了抵禦南越國的侵略,鎮南軍將士鎮守邊疆,隔江與南越大軍對峙,可就是因為你們,劫掠了原本應該提供給鎮南軍的糧草,導致大梁朝廷不得不從關中、從北地向南方調運糧草,其中所產生的損耗、耗費的人力,又該怎麼算?”
方信羽的眼睛,像是微山湖寒冷的湖水一般,冰冷刺骨。
“奸、懶、讒、猾,不思進取,愚昧不堪,貪婪成性,這天下就是因為你們這樣的人太多了,才會像今天這樣亂!”
“放心,我是不會動手殺你的,你這種人的血,隻會臟了我的刀!”方信羽一臉嫌棄的說道。
張小乙愣愣的看著離去的方信羽,心裡忽然鬆下了一口氣,似乎自己不用死了。
心裡的石頭還未徹底落下,一道熟悉的人影忽然又出現在張小乙的眼前。
王彥升緩緩抽出血影劍,冷聲道:“我的劍,就是為了替將軍斬除汙穢而存在......”
“饒命、饒命,他說了不殺我!!!”
張小乙淒厲的慘叫聲傳來,方信羽癟癟嘴,輕聲道:“一個投機倒把、巧取豪奪的流匪頭目,說什麼民生艱難,哪怕是個普通的流民呢?”
剿滅了微山湖裡的水匪、微山上的流寇,怯薛營大軍繼續沿著原定的路線,向著下一個目的地——武原行進。
在那裡,有著專門為彙集而來討伐白蓮教匪首的各路大軍而搭建的營寨,隨著戰事的接連勝利,起兵討伐白蓮教的軍勢也越來越多,大家好像都在害怕撿不到便宜一樣。
經過數日的跋涉,方信羽的大軍終於趕在年底前抵達了武原大營。
五千人的大軍,其中還有著數量眾多的騎兵,彙集在武原大營的各路軍勢的將領紛紛派人前來打探這支規模龐大的軍隊的底細,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在許昌之戰後,才開始起兵,討伐白蓮教。
不過麵對這些人的試探和邀請,方信羽並沒有理會,因為他十分驚喜的在武原大營裡,遇到了熟人。
風雷營主將項聲、鹿鳴營主將樊千,和方信羽等人一同在襄城大營訓練,後來在支援尉氏城時被當時還是白蓮教將領的韓廣包圍用作誘餌的倒黴蛋,兩人恰好也在這武原大營。
項聲和樊千也是因為方信羽的大軍入營時所引起的騷亂,前來湊熱鬨的,看看到底又是哪家的公子少爺拉起了這麼一支大軍,令兩人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五千人大軍的主將,竟然還是自己的老熟人,一個對自己二人有過救命之恩的老朋友。
營帳裡,篝火升騰,火舌舔著釜底,釜中肉湯翻滾。
樊千舉杯道:“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萬萬沒想到,許昌一彆,再次相見時,方兄弟你竟然已經是朝廷正式封賞的都尉,手底下拉扯起這麼一支大軍,單論兵力,怕是已經不輸給一般的將軍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方信羽回敬道:“樊兄取笑了,在下也隻是因緣際會,一賴皇恩浩蕩,二賴朝堂諸公賢明,三賴將士用命,而我隻是運氣好罷了,虛得厚賜,內心惶恐。”
項聲笑道:“方兄弟太過自謙了,你的本事,我和樊兄兩人還能不知道嗎?”
隨後,項聲又長歎一聲:“唉,眼見昔日同袍如今都在建功立業,而我卻......”
聽出了項聲話語裡的羨慕和失落,方信羽一臉的疑惑,看向樊千,眼神裡滿是詢問:“樊兄,項兄他......?”
樊千放下酒杯,感慨道:“方兄有所不知,項兄他如今已經不是風雷營的主將了。”
“這是何故?”方信羽好奇的問道。
項聲深吸一口氣,臉上擠出苦澀的笑容,從樊千的嘴裡搶過話頭,說道:“方兄弟,我這風雷營主將之位,本就是我堂哥相讓,我才得到的,如今隻是物歸原主罷了,說到底還是我給項家丟人了,怨不得旁人。”
項聲的堂兄?
方信羽又想起了此前項聲口中驚才絕彥的項思羽,這個單聽項聲的描述,與方信羽所熟知的另一位姓項,字是一個羽字的傳奇,有著七八分相似的人物,心中不由得好奇,想要見識見識這位項思羽。
“項兄不必自艾,此不過是一時的困頓,以項兄的本事,缺少的隻是一點點的時運,白蓮教的動亂還未平息,‘三如’的人頭還在他們的項上,項兄焉知自己此後不能建立功勳,甚至超越你那位堂兄呢?”
方信羽寬慰著項聲,樊千也對方信羽的話深表認同,一起安慰項聲,而項聲雖然表麵上重新振作起來,可是內心裡,隻有他知道,麵對項思羽,他有多麼的絕望。
同輩人裡,出了個項思羽這樣的人物,是項氏的大幸,卻是他們這些項氏子弟的不幸。
族中長老的話,深深的刻在了這一代每一個項氏子弟的心中,令他們備受煎熬。
項聲也不例外。
喜歡一人敵一國,我在異界召喚英靈請大家收藏:()一人敵一國,我在異界召喚英靈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