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馬刀崩裂的碎片擦過陸昭明耳際，釘入地窖石壁嗡嗡震顫。老掌櫃後撤半步，靴底在青磚碾出深痕，喉頭湧上的血被他生生咽下，化作眼角爆裂的血絲。
"二十年了，玄淵閣的餘孽倒是會躲。"地窖口飄下鵝毛雪片，卻在觸及血珠蛛網時凝成冰針。絳紫裙裾掃過結霜的台階，足尖銀鈴輕響，每步都踏在心跳間隙。
陸昭明左眼銀瞳突然灼痛，視野裡那女子的麵容如同隔著沸騰的水霧。他瞥見對方眉心朱砂印滲出血珠，落地竟長出七葉毒草。
老掌櫃橫刀在前，刀身鏽跡簌簌剝落，露出內裡暗藏的符紋："蘇九娘，萬妖穀連‘畫皮’禁術都敢用了？"
女子掩唇輕笑，發間白骨簪閃過幽光。陸昭明突然瞥見她頸後皮膚龜裂，露出底下青鱗——那根本不是人臉，而是張完整剝下的美人皮！
"老東西眼力不差。"假皮下傳出金石摩擦般的嗓音，"交出九曜玄骨，賞你全屍。"
七枚透骨釘應聲暴起，釘尾赤鏈蛇見風即長，化作碗口粗的巨蟒。老掌櫃旋身劈斬，刀刃卻在觸及蛇鱗時腐成鐵水。陸昭明懷中玉佩驟亮，銀瞳不受控製地映出妖蛇命門——七寸處嵌著枚血色妖丹！
"坎位！"陸昭明嘶吼出聲。老掌櫃並指如劍戳向妖蛇下顎，冰霜順指蔓延，將蛇首凍成冰雕。妖丹破體而出的刹那，陸昭明銀瞳閃過星芒，竟看清妖丹內封印著上百冤魂。
地窖頂板轟然坍塌。月光混著雪片傾瀉而下，照見屋頂立著十八具懸絲傀儡。每具傀儡心口都嵌著妖丹，絲線另一端沒入蘇九娘指尖。
"鎮魂七式第三式——"老掌櫃扯開衣襟，胸膛浮現北鬥刺青，"蕩魔台！"
刺青離體飛出，在空中化作七丈高的刑天虛影。巨斧劈落時，陸昭明看到虛影腰間懸著塊殘玉，竟與自己那塊嚴絲合縫。刑天斧風掃過之處，傀儡絲根根崩斷，妖丹接連炸成血霧。
蘇九娘真身從美人皮下蛻出，竟是半麵骷髏半麵狐相的妖物。她尖嘯著撕開胸腔，掏出顆跳動的紫黑心臟："請妖祖！"
地窖突然陷入絕對黑暗。陸昭明銀瞳自動映亮四周，見虛空裂開道縫隙，伸出的巨爪生滿倒刺。老掌櫃的刑天虛影被巨爪攥住脖頸，北鬥刺青寸寸崩裂。
"快走！"老掌櫃七竅溢血，將斬馬刀柄擰開，倒出截指骨塞進陸昭明掌心，"去葬骨林找百裡..."
巨爪穿透老掌櫃胸膛，血濺在陸昭明銀瞳上。世界突然變成猩紅色，他看見老掌櫃殘魂化作流光沒入玉佩，北鬥紋路中開陽星位驟然點亮。
"原來在這裡。"蘇九娘舔舐爪尖鮮血，妖瞳鎖定陸昭明左眼，"好漂亮的銀曜瞳。"
陸昭明本能地結出老掌櫃教過的鎮魂印，地窖深處傳來青銅棺轟鳴。冰層下的棺槨破土而出，棺蓋縫隙探出蒼白鬼手，攥住妖祖巨爪生生扯回虛空！
風雪中響起清越劍鳴。十八道符咒破空而至，結成金色牢籠困住蘇九娘。月下立著道素白身影，天機閣銀紋大氅獵獵作響，慕青璿掌中天衍羅盤映出星河倒轉。
"天樞星動，貪狼現世。"她指尖劃過羅盤，陸昭明懷中玉佩應聲飛起，"果然是你。"
蘇九娘突然炸成漫天狐毛，真身已遁至百丈外："天機閣也要蹚這渾水？"
慕青璿並指為劍，羅盤射出道星光截斷狐妖去路。轉身時卻怔住——青銅棺槨不知何時消失無蹤，隻剩陸昭明跪在老掌櫃屍身旁，左眼銀瞳流轉著星圖，右眼淌下血淚。
"九曜玄骨開始覺醒了。"慕青璿蹙眉捏訣，三枚銅錢落地呈殺破狼凶局。她突然咳出血，濺在羅盤上顯出"大凶"卦象。
陸昭明握緊那截指骨，觸感冰涼如葬骨林深處的墓碑。指骨突然生出肉芽，在他掌心刻下血色地圖，最後一筆落下時，整根指骨化作飛灰。
"跟我走。"慕青璿甩出縛妖索纏住他手腕，"三更前不到通天塔遺址，你活不過冬至夜。"
寒江對岸傳來狼嚎，冰麵下浮起密密麻麻的蒼白麵孔。陸昭明最後回望客棧，坍塌的廢墟間閃過青銅棺虛影，棺蓋上北鬥紋路正與他銀瞳相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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