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黴味裹著酒香撲麵而來。陸昭明舉著油燈往下探，青石階滲出冰珠，火光在苔蘚上投出扭曲影子。老掌櫃的瘸腿踩出咯吱聲，突然停在第七級台階："掌燈照左牆。"
青磚縫隙裡嵌著道銅錢厚的血漬，蜿蜒如蛇行。陸昭明湊近細看，血漬突然泛起磷光，竟顯出半張猙獰鬼麵。他踉蹌後退，油燈潑在牆角酒壇，火苗順著淌出的酒液竄起三尺高。
"慌什麼！"老掌櫃抬腳碾滅火星，酒漬在青磚烙出北鬥紋路，"這是玄淵閣的歃血印，飲過百妖血的。"他從壇底摸出把青銅鑰匙，齒口雕著睚眥，"當年你爹..."話音戛然而止。
地窖深處傳來鐵鏈拖拽聲。
三十七壇陳釀按九宮格排列，中央石台積著層冰霜。老掌櫃掀開第三壇封泥，酒液竟是琥珀色，浮著片金箔符咒。符上朱砂褪成暗褐，陸昭明左眼驟然刺痛——符咒在他銀瞳中化作活物，筆鋒如蛇遊走。
"北鬥注死，南鬥注生。"老掌櫃蘸酒在石台畫符，酒痕遇冰凝成血色，"玄淵閣鎮魂七式，第一式叫鎖龍庭。"他枯指戳向陸昭明眉心，"用心看！"
劇痛撕裂顱骨。陸昭明眼前炸開星圖，七枚光點串聯成勺，勺柄直指石台下方的冰層。冰麵映出他扭曲的倒影，左眼銀芒暴漲，竟照出冰層下埋著口青銅棺！
棺槨表麵爬滿藤蔓狀金紋，每道紋路交彙處釘著骨釘。陸昭明踉蹌跪地，懷中玉佩騰空而起，北鬥紋路與棺槨金紋共鳴。冰層哢嚓裂開蛛網紋，棺蓋縫隙湧出黑霧，凝成三丈高的無麵鬼影。
老掌櫃暴喝一聲，酒葫蘆砸向石台。琥珀酒液遇陰氣燃起幽藍火，火舌舔舐處現出八條鎖鏈虛影，將鬼影死死纏住。陸昭明耳邊響起萬鬼哭嚎，銀瞳不受控製地流出冰晶，所視之處黑霧儘數凍結。
"收！"老掌櫃咬破舌尖噴出血霧，鎖鏈嘩啦作響拽著鬼影沉入冰層。玉佩當啷落地，北鬥勺柄處多出顆血星。
地窖重歸死寂。陸昭明癱坐在地，發現冰層下的青銅棺已消失無蹤。老掌櫃拾起玉佩係回他頸間："你爹陸懷遠封進棺中的東西，終究還是壓不住。"
瓦礫突然簌簌下落。陸昭明抬頭望去，地窖頂板正在結霜，霜花組成八個古篆——九曜歸位，玄淵重開。
"有人觸了客棧的禁製。"老掌櫃臉色驟變，從酒壇堆裡抽出柄生鏽的斬馬刀，"帶著這個從西門走，去葬骨林找..."
破空聲撕裂耳膜。七支透骨釘穿透頂板釘入石台，排成北鬥形狀。老掌櫃橫刀格擋第八支透骨釘，刀身竟被蝕出綠鏽。陸昭明嗅到甜腥味，左眼銀光掃過透骨釘，看清釘尾纏著發絲細的赤鏈蛇！
"萬妖穀的赤練追魂釘！"老掌櫃旋身將陸昭明護在身後，斬馬刀劈向虛空，"小子記住了，鎮魂七式第二式叫..."
刀鋒撞上透明屏障，火星四濺。虛空浮現蛛網紋路，每道交結點都綴著滴血珠。陸昭明銀瞳刺痛，那些血珠裡竟蜷縮著嬰兒大小的妖胎！
"畫地為牢？"冷笑聲從地窖口傳來，"玄淵閣的看門狗，倒是養得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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