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水劍穿過雲層時，劍身結出霜花。陸昭明攥緊玉佩，北鬥紋路透衣灼著胸口，銀瞳裡映出下方山脈走勢——九道龍脊拱衛著環形山穀，正中廢墟殘存著半截塔基，每塊斷石都刻滿蝌蚪狀的古篆。
"抓緊！"百裡驚鴻突然擰轉劍柄。劍尖擦著無形屏障濺起火星，慕青璿甩出的銅錢在空中熔成鐵水。陸昭明銀瞳刺痛，看清虛空中橫亙著七道鎖鏈，鏈環上浮動的銘文竟與青銅棺金紋同源。
通天塔遺址上空飄著血雨。雨滴打在殘碑上，顯露出被歲月磨蝕的星圖。百裡驚鴻踢開半掩的斷龍石，墓道深處湧出腥風，混著陳年香灰味。
"子時三刻前找到引魂燈。"慕青璿指尖在天衍羅盤殘片上劃出血痕，"你的玄骨正在吞噬陽氣。"
陸昭明摸向頸間，不知何時生出鱗甲狀硬痂。百裡驚鴻灌了口酒噴在劍鋒，幽藍火光映出墓牆壁畫：九重天階上，無數修士被星光鎖鏈貫穿天靈，道果化作流光沒入雲端巨鼎。
"這是...抽仙籙？"慕青璿撫過壁畫，指尖沾到未乾的血彩。畫中巨鼎突然轉動，鼎耳處的星紋與陸昭明玉佩產生共鳴。墓道深處傳來齒輪咬合聲，整座地宮開始沉降。
百裡驚鴻劍劈石壁，裂紋中滲出銀白色液體。液體遇空氣即燃，火光照見甬道儘頭立著樽三頭六臂的神像——左臉慈悲，右臉猙獰，中間的麵孔空白如卵。
"閉氣！"慕青璿拋出符紙卻晚了一步。陸昭明銀瞳映出神像空白麵孔，那處突然浮現自己的容貌。神像掌心托著的青銅燈盞騰起碧火，火中浮現老掌櫃被巨爪穿胸的畫麵。
百裡驚鴻的斷水劍突然發出悲鳴。陸昭明轉身看見劍柄紅綢無風自燃，露出內裡暗藏的半塊玉佩紋樣——與他懷中殘玉拚合，正是北鬥九曜全貌！
地宮震動加劇。神像中間麵孔開始淌血，空白處裂開豎瞳。慕青璿的羅盤殘片突然飛起，在空中拚出殘缺星圖："這是逆周天星辰大陣，我們闖進陣眼了！"
陸昭明懷中的玉佩浮至半空，九曜星位依次點亮。銀瞳傳來撕裂感，他看見百裡驚鴻的斷臂處纏繞著星光鎖鏈，鎖鏈另一端沒入虛空。墓頂剝落的壁畫後露出青銅棺槨，棺蓋開啟的縫隙中伸出蒼白手指。
"接劍！"百裡驚鴻突然將斷水劍拋來。陸昭明握劍的瞬間，銀瞳流出的血滲入劍紋，劍身浮現出老掌櫃施展鎮魂七式的虛影。神像豎瞳射出紅光，被他下意識揮劍格擋，劍氣竟在虛空刻出北鬥符印！
慕青璿咳出的血濺在星圖上。殘缺的天璣星位突然補齊，她臉色劇變："快毀掉神像！這是牧神者的..."
蘇九娘的狐尾刺穿地宮穹頂。十八具傀儡拽著青銅鎖鏈墜下，每具傀儡胸口都嵌著陸昭明見過的那種血色妖丹。百裡驚鴻獨臂結印，斷水劍分化出七道劍影，卻斬不斷鎖鏈上流動的星輝。
"小郎君，把劍插進神像天靈！"蘇九娘的本相在狐火中顯現，九尾纏住牧神者鎖鏈，"除非你想看三界變成牧場的模樣！"
玉佩突然炸開耀目光芒。陸昭明銀瞳映出三重幻影：慕青璿的羅盤指向神像心臟、百裡驚鴻劍勢的致命破綻、青銅棺中伸出的手結著與自己相同的劍訣。他福至心靈地倒轉劍鋒，刺入自己左肩！
血濺在神像豎瞳上，整座地宮響起琉璃碎裂聲。青銅棺蓋轟然掀開，陸昭明的倒影從棺中走出，銀瞳流轉著完整的北鬥九曜。牧神者鎖鏈寸寸崩斷，百裡驚鴻的斷臂處噴出星光，凝成新的手臂虛握劍柄。
"九曜歸位！"慕青璿的驚呼淹沒在塌陷聲中。陸昭明看到自己與棺中倒影重合，掌心浮現出通天塔完整的星圖。蘇九娘趁機甩出牽機絲纏住他腳踝，卻被突然降下的青銅棺截斷。
地宮徹底坍塌的瞬間，百裡驚鴻拽著兩人遁入棺中。陸昭明最後瞥見蘇九娘撕開虛空，狐尾卷走半塊神像頭顱，妖瞳裡映出與自己相同的銀芒。
棺內沒有屍骸，隻有懸浮的星沙組成太虛寰宇圖。慕青璿觸碰星沙的手掌迅速老化，又被百裡驚鴻用劍柄敲落："不想變成枯骨就彆動！"
陸昭明銀瞳自動解析星圖軌跡。當他望向北鬥九星中的隱曜時，棺槨突然翻轉，眾人墜入沸騰的星河。無數記憶碎片湧入腦海：玄淵閣主陸懷遠在塔頂刻下古篆、慕青璿跪在天機閣禁地立下血誓、青銅棺槨從仙界墜落的刹那......
"醒醒！"百裡驚鴻的巴掌將他扇回現實。他們躺在寒江畔的蘆葦蕩中，對岸通天塔遺址已沉入江底。慕青璿的烏發白了大半，天衍羅盤殘片嵌進掌心，形成北鬥形狀的疤痕。
陸昭明摸向胸口，玉佩上的九曜星紋有兩顆黯淡無光。江麵漂來盞殘破的青銅燈，燈芯處跳動著與老掌櫃死時同樣頻率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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