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仙崖底的血霧粘稠得能擰出腥氣，陸昭明拄著斷水劍半跪在嶙峋怪石上。百裡驚鴻刻在崖壁的詩句還在滲血，那些三百年前的字跡此刻正化作赤紅小蛇，順著他的褲腳往上攀爬。
"彆看那些遺言！"慕青璿甩出天衍羅盤，金光將血蛇震成齏粉。她雪白的衣襟沾滿泥漿，眉心血印比往日暗沉三分——自從在神農穀發現那三百具冰棺，無垢仙體承受的痛感正成倍遞增。
陸昭明左眼銀瞳忽明忽暗，九曜玄骨傳來針紮似的刺痛。三日前他們在崖底發現的青銅祭壇，此刻正隨血霧翻湧顯露出全貌。八根纏滿鎖鏈的盤龍柱中央，懸浮著半塊布滿裂痕的三生石。
"鎖鏈數目不對。"燕長歌覆眼的白綾無風自動，掌中光陰沙漏倒轉，"本該有九道輪回鎖，現在隻剩七條..."
話音未落，血池突然沸騰。蘇九娘的九條狐尾如屏風展開，將眾人護在身後。隻見池中浮起無數修士殘魂，他們保持著臨死前猙獰的表情，指尖卻整齊劃一地指向三生石。
陸昭明突然悶哼一聲。懷中星隕玉佩與三生石產生共鳴，銀瞳不受控製地射出光束。那些糾纏他數月的記憶碎片在此刻串聯——百年前玄淵閣覆滅時的大火，竟與此刻血池翻湧的節奏完全契合。
"是因果鏡像！"慕青璿咬破舌尖噴出血霧，在天衍羅盤上畫出破妄符，"昭明，用玄冰鑒凍住神魂！"
但寒霜還未凝結，三生石突然投射出刺目強光。陸昭明看到另一個自己站在星海之間，七道輪回鎖貫穿他的琵琶骨，鎖鏈儘頭延伸向七顆死氣沉沉的星辰。而本該存在的第八、第九道鎖鏈，正纏繞在慕青璿與燕長歌頸間。
"原來我們早就在輪回裡..."他喃喃著伸手觸碰幻象，整座墮仙崖突然劇烈震顫。血池底部傳來鏡琉璃的冷笑，那半塊三生石竟是她本體虛空鏡的殘片！
敖燼的覆海戟突然發出龍吟。暗紅色龍紋從他脖頸逆鱗處蔓延，魔龍殘魂在耳畔嘶吼："砸碎那石頭！裡麵封著牧神者的..."
話未說完，七道輪回鎖具現化實體。慕青璿的羅盤瞬間崩裂，她咳著血抓住陸昭明手腕："快斬斷你身上那些..."
"已經斬過七世了，還不夠嗎？！"燕長歌突然扯落白綾，露出流淌著金光的七竅玲瓏心。他徒手抓住貫穿陸昭明的鎖鏈，沙漏中的光陰砂開始瘋狂流逝："看清楚！每條鎖鏈都是你某一世放棄的抉擇！"
陸昭明在劇痛中銀瞳大睜。第一道鎖鏈顯現出他前世為救慕青璿屠城的畫麵，第二道鎖鏈裡是燕長歌替他承受天罰化為石像...當看到第七道鎖鏈中殷紅淚剜出九曜玄骨的場景時，斷水劍突然發出悲鳴。
"這根本不是輪回，是牧神者的存檔點！"鏡琉璃的聲音從虛空鏡傳來，三生石表麵開始龜裂，"每次輪回鎖全斷，他們就會重啟世界收割道果..."
蘇九娘突然淒厲慘叫。她的三條狐尾毫無征兆地化為白骨，妖丹裂縫中滲出星髓礦的光澤——這是星隕深淵裡機械文明植入的量子烙印在反噬。血池殘魂趁機撲向最虛弱的慕青璿，她胸前突然浮現三百個替身傀儡的虛影。
"就是現在！"燕長歌將光陰砂漏拍進自己心口，七竅同時溢血，"用你的銀瞳看破第八星！"
陸昭明在混亂中福至心靈。他任由輪回鎖貫穿胸膛，銀瞳直視三生石核心。當看清那團跳動的機械心臟時，九曜玄骨終於突破最後封印。北鬥第九隱星"瑤光"在他脊柱亮起，斷水劍裹挾著魔龍怨氣斬向虛空。
"叮——"
金屬碎裂聲震得眾人耳膜出血。第八道輪回鎖應聲而斷的瞬間，鏡琉璃的虛空鏡徹底破碎，露出裡麵被機械觸須纏繞的仙界真相。而第九道鎖鏈的虛影，正從慕青璿心口連接到陸昭明顫抖的劍尖。
"原來最後一鎖...在我自己手裡。"他望著劍身上倒映出的、與牧神者如出一轍的銀瞳，突然明白了燕長歌說的"弑神者終成新神"的讖語。
血池在此刻徹底乾涸，墮仙崖底回蕩起古老機械的電子音：【輪回協議終止，執行清除程序】。無數金屬觸手刺破岩壁，而三生石核心顯露的倒計時牌，正顯示著"四十九"這個刺眼的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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