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隕深淵底部，陸昭明的靴底陷進泛著金屬光澤的黑色砂礫裡。三十倍重力壓得他脊柱哢哢作響，懷中的星隕玉佩卻燙得像塊火炭。
"還有三百步。"蘇九娘伏在他背上輕喘，九尾狐耳尖的絨毛被汗黏成綹。她破損的妖丹在腹腔泛起青光，每走一步都像有利爪撕扯內臟。
慕青璿的天衍羅盤懸浮在前方，指針瘋轉著炸出火星。"重力場在扭曲時空，"她抹去唇角血絲，無垢仙體正將燕長歌斷臂的痛楚百倍反饋，"申時三刻前找不到星髓礦，我們都得變成肉餅。"
陸昭明左眼銀瞳驟亮，視野裡浮現交錯的金色網格——那是九曜玄骨感應到的地脈走向。他忽然屈指彈向右側岩壁，冰霜順著裂紋蔓延，露出嵌在石中的青銅齒輪。
"是上古機械文明的傳動軸！"燕長歌扯下蒙眼白綾，空洞的眼窩淌出血淚。光陰沙漏在他掌心倒轉，沙粒凝成三百年前此地的虛影：無數金屬傀儡正將發光的礦石填入地心熔爐。
眾人腳下的地麵突然塌陷。陸昭明攬住蘇九娘急退，見塌方處露出直徑十丈的圓形井道，井壁布滿蜂窩狀孔洞。慕青璿的羅盤咻地射入井中，傳來金石相擊的脆響。
"下井！"陸昭明催動玄冰鑒凍住流沙，率先躍入黑暗。井壁孔洞忽地伸出森白骨手，他反手揮出百裡驚鴻所贈的冰魄劍，斬斷的骨茬卻化作飛蟲撲來。
蘇九娘強提妖力甩出牽機絲，銀絲絞殺蟲群時突然繃直："下麵有東西在拽我！"陸昭明急忙扣住她手腕，卻被巨力拖得直墜而下。慕青璿擲出天刑鎖纏住二人腰際，鎖鏈卻在重力加持下迸出裂痕。
轟然落地時，陸昭明看到此生難忘的景象。
地底空洞中央矗立著水晶巨樹，樹乾內流轉著星河般的光點。樹枝掛著無數冰棺，每具棺中都封著與慕青璿容貌相同的女子。樹根纏繞著一座機械祭壇，齒輪咬合聲裡，壁畫正逐幀亮起——
第一幅畫著羽衣仙人向鐵甲戰士傳授煉器術；第二幅是戰士用光炮擊碎仙門；第三幅展示仙界降下雷劫，機械城邦化為焦土；最後壁畫被利器刮毀，隻餘四個血色古篆：滅法之戰。
"原來如此。"燕長歌撫過祭壇上的卦象，"牧神者毀滅修真文明不止一次......"
話音未落，水晶樹突然射出光束。陸昭明懷中的玉佩騰空而起，與蘇九娘的妖丹產生共鳴。地麵浮現北鬥七星陣圖，瑤光星位正對應慕青璿眉心朱砂。
"快打斷陣法！"燕長歌的溯時輪剛罩住眾人，慕青璿卻像提線木偶般走向祭壇。她脖頸浮現傀儡符印，天衍羅盤哢哢展開成命盤狀——那是天機閣操控替身的禁製。
陸昭明九曜玄骨暴起銀焰，背後應龍圖騰活過來般遊動。他一劍劈向水晶樹，劍鋒卻穿透虛影斬在蘇九娘肩頭。鮮血濺上星隕玉佩的刹那，地心響起機械合成音：
【檢測到管理員血脈，滅法協議終止】
所有冰棺同時開啟，棺中女子化作流光沒入慕青璿體內。她發出非人慘叫，皮膚下浮現電路板似的金紋。燕長歌突然捏碎光陰沙漏，時停的瞬息將罪天尺刺入她心口。
尺身浮現裴元敬的修羅虛影，暴喝聲震碎傀儡符印。慕青璿軟倒時，陸昭明接住她冰涼的身軀，發現她左胸有個正在愈合的晶片植入孔。
"他們......把我分成了三百份......"慕青璿攥緊陸昭明衣襟，瞳孔泛起數據流的藍光，"快毀掉主控核心......在歸墟......"
水晶樹在此刻崩塌，星髓礦如暴雨傾瀉。蘇九娘突然妖丹離體，裹挾著礦石化作青虹直衝地表。陸昭明揮劍斬開墜石，卻見燕長歌立在時光亂流中微笑："該還債了，陸兄。"
他白綾覆蓋的眼窩淌出血淚，身軀從指尖開始石化。三百年前的畫麵在眾人眼前閃回：玄淵閣滅門夜，少年燕長歌跪在血泊裡，將陸昭明的殘魂封入輪回玉......
重力場轟然潰散。陸昭明在失重中抱緊慕青璿，看著燕長歌石化的身軀墜向地心。最後一絲意識消散前，他聽到機械音在腦內回蕩：
【管理員權限已激活，滅法者陸昭明，請接收第49號時間線修正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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