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隕深淵千丈之下，陸昭明的靴底已碾碎第三十七具機械殘骸。重力壓迫讓他的脊柱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九曜玄骨在皮下泛著詭譎的青芒——那是三日前吸收的魔龍怨氣在與星辰之力角力。
"還有三百步。"蘇九娘點燃指尖狐火，幽藍火光照亮前方甬道。她破損的妖丹在胸腔裡震顫，每走一步都像有利刃刮擦骨頭，"星髓礦脈的波動就在......咳咳！"
血跡濺在生滿銅鏽的金屬牆壁上，瞬間被孔洞中伸出的透明觸須舔舐乾淨。陸昭明伸手扶住踉蹌的九尾狐妖，掌心觸及她後腰時，寒毒與妖氣碰撞出細碎冰晶。
"你該留在上麵療傷。"他瞥見女子耳後新換的皮囊又開始龜裂，那是強行施展傀儡術的代價。
蘇九娘甩開他的手，牽機絲從袖口竄出纏住頭頂橫梁："我還沒弱到需要凡人可憐。"絲線突然繃直，前方傳來齒輪轉動的悶響。三千具人形機械從黑暗深處浮現，眼眶裡跳動著猩紅的光。
陸昭明左眼銀瞳驟亮，穿透那些青銅軀殼看到核心處的星髓結晶——正是修複妖丹所需之物。瑤光星位的鎖鏈在識海中錚鳴，他並指劃出《玄冰鑒》第七式的起手式，寒氣卻在中途化作黑霧。
魔龍怨氣失控了。
"讓開！"蘇九娘甩出八具替身傀儡，自己則拽著牽機絲蕩向機械群。狐火順著絲線蔓延成網，卻在觸及機械體表的梵文時驟然熄滅。最前排的機械守衛舉起左臂，臂甲分裂成十二節鋸齒飛輪。
陸昭明疾衝上前，星隕玉佩撞在飛輪上迸出火星。黑霧順著兵刃攀附，竟將玄鐵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他趁機扣住機械咽喉，指尖插入符文縫隙狠狠一扯——
哢嗒。
胸腔護甲彈開的瞬間，他看到了永生難忘的景象：星髓結晶懸浮在密密麻麻的齒輪中央，而包裹結晶的琥珀裡，封存著一枚人類眼球。瞳孔深處烙印著北鬥九星的圖案，與他左眼的銀瞳如出一轍。
"牧神者的監測印記......"慕青璿的警告在耳邊炸響，陸昭明還未來得及後退，那眼球突然轉動著看向他。機械群同時發出尖銳嘯叫，所有飛輪調轉方向朝他射來。
蘇九娘的九條狐尾在此時暴漲，絞住十七具機械擲向洞頂。她咬破舌尖噴出本命精血，沾血的牽機絲終於切開梵文防護："發什麼呆！取星髓！"
陸昭明揮劍劈開琥珀，星髓入手滾燙如烙鐵。瑤光鎖鏈應聲而斷，魔龍怨氣順著掌心傷口瘋狂湧入結晶。身後傳來金屬扭曲的呻吟，他回頭看見驚悚的一幕：散落的機械零件正在自主拚合，形成足有三層樓高的巨型殺戮兵器。
"跑！"蘇九娘甩出最後三具傀儡拖延時間。兩人沿著來路狂奔，身後追擊的震動越來越近。拐過第七個彎道時，陸昭明腰間玉佩突然發出共鳴般的震顫，右側岩壁應聲坍塌。
躍入缺口的刹那，重力壓迫奇跡般消失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青銅鑄造的城池，齒輪組成了流動的護城河，鐘表狀的建築群在虛空漂浮。街道上擠滿無麵的人形機械，它們朝著中央高塔跪拜，塔頂旋轉著水晶製的渾天儀。
"這是......上古機械文明遺跡？"蘇九娘撫摸著城牆上的浮雕，指尖掠過羽人駕駛飛舟的畫麵，"等等，這羽人額心的星紋......"
陸昭明按住隱隱作痛的左眼。浮雕第二段描繪的場景讓他血液凝固：無數修士從雲端墜落，他們的金丹被機械觸手刺穿抽離。而雲端之上，九輪金烏環繞的宮殿中，坐著與他麵容相同的神隻。
高塔突然傳來鐘鳴，無麵機械們齊刷刷轉頭"看"向他們。陸昭明懷中的星髓礦劇烈震動，在空中投射出光幕——
【檢測到監測目標：九曜玄骨承載體】【執行滅法協議第七十三條】【誅殺倒計時：三十息】
整座機械城開始解體重組，護城齒輪化作劍戟洪流。蘇九娘猛地扯開衣襟，將星髓礦按進自己破碎的妖丹："給我半刻鐘！"
劇痛讓她顯露出九尾狐真身，陸昭明持劍擋在巨狐身前。斷水劍訣首次與魔龍怨氣融合，斬出的劍氣竟帶起幽冥鬼火。第一波齒輪劍陣被黑火熔成鐵水，但更多的機械從地底湧出。
第五次揮劍時，他聽到了百裡驚鴻的聲音："小子，劍不是這麼用的。"
時空仿佛在此刻重疊。記憶中獨臂劍修在墮仙崖舞劍的身姿，與眼前劍路完美契合。第十式"斷天河"劈出的刹那，體內九曜玄骨接連亮起三顆星辰，劍氣化作實體應龍撞向高塔。
渾天儀破碎的瞬間，所有機械僵立不動。陸昭明跪地咳出帶著冰碴的黑血，看見光幕文字變為：【檢測到牧神者權限，協議終止】
蘇九娘在此刻完成融合，新生的妖丹泛著星芒。她化為人形跌進陸昭明懷裡，指尖撫過他背後浮現的應龍圖騰："你剛才那一劍......有點像他。"
"像誰？"
"七百年前隕落的上任萬妖穀主。"她推開青年站起來，耳後皮膚已恢複光潔，"也是唯一從牧神者手中逃脫的......"
話音戛然而止。渾天儀碎片突然升空重組，投射出新的畫麵：九輪烈日焚燒大地的景象中，與他們容貌相同的男女正在布置周天星鬥大陣。男子左眼的銀瞳溢出鮮血，女子九條狐尾儘斷。
機械合成的古語在城中回蕩：【第九次輪回實驗失敗，滅法之戰重啟倒計時：三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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