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秘境的天空永遠籠罩在暗紫色光暈中，陸昭明踩過滿地白骨時，聽到腳下傳來細碎的嗚咽。那些被時空亂流撕碎的修士殘魂，正附著在不知哪個紀元的骸骨上蠕動。
"東南巽位，三百步。"鏡琉璃半張水晶麵孔折射著幽光，手中虛空鏡映出扭曲的星圖。她指著遠處崩塌的青銅巨門，"那裡就是神王墓入口——如果你們能活著走到門前。"
慕青璿的素色羅裙早已染滿血汙，天衍羅盤懸在掌心微微震顫。她突然拉住陸昭明手腕："卦象顯示墓中有九死一生的劫數，你的九曜玄骨..."
"從進歸墟那刻起，我們哪步不是死局？"蘇九娘甩動牽機絲，傀儡鳥撲棱棱飛向青銅門。九尾狐妖丹在她丹田處明滅不定，與機械文明的量子波動產生詭異共鳴。
當最後一隻傀儡鳥穿過青銅門裂隙時，異變陡生。
門縫裡滲出粘稠的暗金色液體，在空中凝結成百幅浮世繪。畫麵裡上古神魔正在舉行某種儀式，他們剖開自己的胸膛，將跳動的心臟按進青銅巨鼎。鼎中沸騰的血漿逐漸勾勒出星圖輪廓——正是陸昭明在太虛天見過的周天星辰大陣。
"這不是壁畫..."燕長歌覆眼的白綾突然滲出血跡，"是血獄城《飼天魔典》記載的"以魂為墨"之術！"
他話音未落，浮世繪中的神魔齊刷刷轉頭。某個三頭六臂的魔神突然伸手探出血色畫卷，布滿倒刺的巨掌直取陸昭明天靈蓋。慕青璿的羅盤爆發出刺目青光，三千道卦紋化作鎖鏈纏住魔掌。
"快進墓！這些血畫在抽取我們的記憶重構實體！"
陸昭明左眼銀瞳猛然收縮，他看到每幅畫背麵都連著細如發絲的紅線。紅線另一端沒入虛空，正是他們在蜃樓鬼市典當過的記憶片斷。當他要提醒眾人時，懷中的星隕玉佩突然發出尖銳嗡鳴。
"小心地下！"
敖燼的覆海戟搶先插入地麵，重水化作蛟龍掀開方圓十丈的地皮。無數具青銅棺槨破土而出，棺蓋上的符咒與陸昭明手中玉佩產生共振。最近的棺槨突然炸開，衝出的卻不是屍體，而是一團閃爍電子元件冷光的機械造物。
"警告，檢測到非法入侵者。"機械體眼部紅光掃過眾人，"啟動滅法協議第1732號預案。"
整個歸墟秘境的重力瞬間增強三十倍，蘇九娘剛召出的九尾虛影直接被壓回體內。燕長歌噴出一口鮮血，掌心的溯時輪竟開始逆向轉動。唯有陸昭明周身浮現北鬥星輝，九曜玄骨硬抗著重力場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用...用玉佩共鳴青銅棺！"鏡琉璃的水晶身軀出現裂紋，"這些是仙界投放的"清掃者"！"
陸昭明在窒息般的壓迫中艱難抬手，星隕玉佩脫手飛出。當玉佩嵌入最近棺槨的凹槽時，時空仿佛靜止了一瞬。所有機械體同時停止動作，它們的電子眼瘋狂閃爍，播放起斷續的影像——
巍峨天宮在紫色閃電中坍塌，無數仙人如折翼之鳥墜落。有個戴青銅麵具的身影站在雲端，手中握著與陸昭明一模一樣的九曜玄骨。畫麵最後定格在麵具人撕開空間裂縫，將某種發光體投入下界。
"原來牧神者是這樣將玄骨..."慕青璿的驚呼被爆炸聲打斷。
七八具青銅棺突然融合成巨型機甲，它胸口鑲嵌的正是陸昭明在星隕深淵見過的滅法文明核心。機甲雙臂展開時，歸墟秘境的天空直接被撕開裂縫，露出後方密密麻麻的仙界戰船。
"目標個體陸昭明，道果回收程序啟動。"
敖燼的龍角在這瞬間迸發黑芒，魔龍殘魂徹底占據主導。他揮動覆海戟衝向機甲的姿勢，竟與血畫中獻祭心臟的神魔如出一轍。陸昭明突然明白過來，那些血畫根本不是攻擊，而是在複現牧神者收割道果的古老儀式。
"不要硬拚！"他九曜玄骨全力催動，北鬥七星在背後凝聚實體，"慕姑娘，用天機引連接所有血畫！"
慕青璿的羅盤卦紋如蛛網般蔓延，當卦紋觸及血色浮世繪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機甲胸口的文明核心突然過載，那些被吞噬的修士記憶如潮水反湧。蘇九娘趁機甩出牽機絲纏繞機甲關節，絲線上附著的妖火竟點燃了仙界戰船的虛影。
"就是現在！"鏡琉璃將虛空鏡擲向天際，"陸昭明，看仔細了！"
鏡麵映出的不是當下戰場，而是三百年前某個雨夜。年幼的陸昭明被黑衣女子藏進寒江客棧地窖，女子頸間晃動的骨鏈與殷紅淚的一模一樣。當女子轉身時，虛空鏡突然浮現裂痕——她的麵容竟與慕青璿有七分相似！
重力場在此刻恢複正常，燕長歌的溯時輪終於掙脫束縛。他白綾下的雙眼流出血淚，七竅玲瓏心同時推演出七百種未來："西北乾位，生門在..."
轟然巨響中，機甲被自己的核心爆炸吞沒。眾人趁機衝進青銅巨門，沒人注意到有塊血色畫布碎片粘在陸昭明衣角。那碎片上描繪著慕青璿手持罪天尺刺向他心臟的畫麵，右下角題著句古老箴言：
"情債血償，方證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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