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透明的光陰壁壘憑空出現,上麵流淌著密密麻麻的時間符文。
“嘩啦——”
無數個慕青璿的虛影從水幕裡走出來,每個都穿著不同時期的衣服:
有七歲的她,握著染血的小羅盤站在屍堆裡,嘴角還沾著沒擦乾淨的血漬。
有十六歲的她,在客棧地窖裡刻封印陣,手指被刻刀劃得鮮血淋漓,卻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還有三日前的她,偷偷將天衍羅盤的反噬引到自己身上,背過身時咳出的血染紅了半片衣襟。
“選一個真相吧。”
最年長的那個虛影捧著天衍羅盤走出來,三百六十五根金針在她周身懸浮,每根針尖都對著陸昭明的要害。她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砸在每個人心上:“殺了我,九曜玄骨就能完整,你的噬心蠱也能解。”
陸昭明的劍鋒開始結出冰花,冰晶裡封存的畫麵越來越清晰:
是他剛入天機閣那年,被師兄們扔進寒潭,是她深夜劃著木筏來救他,自己卻凍得發高熱。
是他第一次築基失敗,走火入魔時,是她用巡天使玉鐲鎖住他的經脈,玉鐲碎了三塊她卻隻字未提。
是他生辰那天,她翻遍三座大山找來的星辰草,明明自己靈力耗竭,卻笑著說“順手摘的”。
“吼——”
機械傀儡突然發出齒輪卡死的尖嘯,胸腔裡爬出無數青銅色的光陰蟲!那些蟲子長著密密麻麻的腳,爬過的地方都泛起漣漪,祭壇地麵正在變成客棧地窖的模樣,連空氣中都飄著當年的酒氣。
“它們在把現實改寫成記憶!”燕長歌的白綾瞬間絞碎十七隻蟲子,臉色卻慘白如紙,“再這樣下去,我們都會被困在過去!”
蘇九娘突然咬破指尖,將帶著金色靈力的血點在陸昭明眉心:“用我的千年道行做引!把九曜玄骨的力量灌進星隕玉佩!快!”
狐火順著青銅鎖鏈瘋了般燒進潭底,照亮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潭底竟藏著三百具冰棺!
每具棺槨裡都躺著個慕青璿,穿著不同時期的服飾,胸口都有個猙獰的血洞,脊骨赫然都被抽走了!
“噗嗤——”
陸昭明的劍終於刺穿了最年長的那個虛影,可劍鋒上卻沒有血,隻有漫天飛舞的光粒。機械傀儡的眼眶突然射出兩道星光,正中燕長歌掌心的溯時輪!
“哢嚓——”
溯時輪徹底碎了。
燕長歌倒在地上,嘴角溢出的血變成了金色。慕青璿的鬢角在瞬間爬滿白霜,三千青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落在地上的發絲化作銀線,竟自動纏繞起來,將那些即將離散的光陰殘片縫成新的因果鏈。
“你永遠成不了執棋者。”
最年長的虛影在消散前輕笑,目光落在陸昭明下意識護住慕青璿的手上,化作一聲歎息融進潭水:“因為三百年前,你就把最重要的棋子……”
話音未落,整座溶洞開始崩塌!
陸昭明抱著昏迷的慕青璿,跟著蘇九娘往洞口衝。眼角餘光掃過潭底時,他渾身的血液幾乎凍僵——
那些冰棺裡的慕青璿克隆體,三百雙眼睛同時睜開了!
她們臉上都帶著一模一樣的微笑,慈悲得像極了天機閣巡天使麵對凡人時的模樣,可眼底深處卻翻湧著與機械傀儡如出一轍的星河!
“轟隆——”
巨石墜落的轟鳴中,陸昭明看見最中間那具冰棺裡的克隆體,緩緩抬起手,對著他做了個口型。
那分明是二十年前,玄淵閣主在通天塔頂,對那個昏迷修士做過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