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河的漩渦啃噬著船幫,木屑混著暗金色河水濺上陸昭明的睫毛。他左眼的黑洞還在撕扯時空碎片,對岸三百年前玄淵閣的衝天火光,正透過裂縫灼燒他的視網膜——慕青璿沾血的指尖剛掐碎最後一顆推演算珠,天機閣的巡天袍在火中獵獵如旗。
“停手!你會被因果鏈絞碎神魂!”燕長歌的白綾被罡風扯落,露出沁血的空洞眼眶。他懷裡的光陰沙漏陡然倒轉,河麵驟然豎起萬丈水牆,將陸昭明眼中噴湧的吞噬之力硬生生撞偏三寸。
就這三寸之差,對岸火場裡慕青璿的心臟要害避開了致命劍光。
“咳咳……”陸昭明踉蹌跪倒,喉間湧上鐵鏽味的血沫。左眼的黑洞緩慢閉合,刺痛感卻鑽進脊椎深處——那截九曜玄骨正在瘋長,骨刺紮進臟腑的觸感比墮仙崖的怨靈風暴更錐心。
蘇九娘的狐尾卷住他下墜的身體,九根尾巴斷得隻剩五根,斷口處閃著機械文明的幽藍電弧:“逞什麼英雄!那女人滅你滿門時……”
“她袖袋裡有星髓礦。”陸昭明抹了把臉上的血水,攤開的掌心躺著半塊玉佩。正是慕青璿當年在寒江客棧當掉的那塊,此刻正與他懷裡的殘玉共振嗡鳴,“若沒有她藏進玉佩的星髓,你妖丹早在歸墟就炸了。”
河心突然傳來鏡琉璃的尖嘯。她的水晶身軀爬滿裂縫,虛空鏡被光陰河水蝕出破洞。無數時間線從鏡麵窟窿裡噴湧而出,像千萬條透明蛭蟲咬住小舟——三百具冰棺從河底浮起,每具棺蓋都刻著慕青璿的名字!
“抓緊了!”百裡驚鴻的斷水劍劈開纏住船船舵的時間蛭蟲。劍鋒斬裂的蛭蟲屍骸竟化作細沙,沙粒間浮動著裴元敬揮動罪天尺的殘影——正是二十年前玄淵閣滅門夜的情景!
殷紅淚的噬心蠱在此時發作。她頸間血管暴凸如蚯蚓,白骨簪叮當墜地:“是……是血親咒印!”足踝銀鈴瘋狂震顫,噬心蠱蟲正順著血脈啃食她的心臟。更駭人的是,陸昭明脊骨的劇痛竟與她頸部的痙攣完全同步!
“按住她脊柱第三節骨突!”晏清塵的金針帶著七色彼岸花香刺進陸昭明後背。輪椅在顛簸的甲板上滑向殷紅淚,九轉還魂爐傾瀉的藥汁澆上她脖頸時升起腐肉白煙,“你們倆的玄骨與蠱蟲同源,陸昭明你聽好——”
話音未斷,敖燼的覆海戟悍然貫入河心!
戟尖挑起的不是河水,而是粘稠如瀝青的牧神者臍帶。
臍帶另一端連著血月,月麵睜開一隻覆滿龍鱗的巨眼!
“三刻鐘。”燕長歌的白綾重新覆眼,沙漏金砂已流逝大半,“若破不開這輪回……”他忽然撕開衣襟。心口皮肉下搏動的不再是心臟,而是拳頭大的石胎——七竅玲瓏心的石化已達八成。
陸昭明銀瞳驟縮。三百年前火場中的慕青璿,此刻正隔著長河將星髓玉佩按進心口。他看清了玉佩嵌入時她鎖骨下浮現的傀儡接縫。
“用這個斬臍帶!”鏡琉璃掰下肩頭的水晶碎片擲來。碎片切入陸昭明掌心時,他看見晶體內封存著神農穀的三千冰棺——棺中所有“慕青璿”的脊骨,都嵌著與他相同的九曜玄骨!
記憶在顱內爆炸:
寒江客棧地窖裡,慕青璿用天衍羅盤激活的玄淵密道符文;
通天塔廢墟中,她滴血開啟的機械文明樞紐;
還有此刻河底冰棺群共鳴的玄骨震顫……
“原來你才是鑰匙。”陸昭明握緊水晶斷刃,九曜玄骨的力量順著脊椎灌入右臂。皮膚表麵浮出北鬥九星的灼痕,最後一星搖光的位置赫然對應慕青璿心口!
牧神者臍帶突然收縮!
敖燼的覆海戟被龍瞳射出的血光熔成鐵水,龍太子在嘶吼中現出原形——覆蓋他脊椎的魔龍逆鱗,正與血月龍瞳的鱗紋一模一樣!
“就是現在!”燕長歌將沙漏拍進自己石化的心口。金砂逆流灌入血脈,他七竅噴出的卻不是血,而是具象化的因果鏈!數百條鎖鏈纏住牧神者臍帶,鎖鏈上浮現出璿璣殿曆代司命折壽篡改時間的畫麵。
陸昭明踏浪騰空。
水晶刃割開右腕血脈時,光陰河水與九曜玄骨之血融合成青金色光刃。刃鋒斬落的刹那,他左眼黑洞再次撕裂——
這次吞噬的不隻是時空。
還有敖燼脊背那片逆鱗!
魔龍逆鱗離體的瞬間,血月龍瞳迸出裂響。
陸昭明的水晶刃已刺入牧神者臍帶!
沒有預想中的斷裂聲。
臍帶內噴湧的竟是無妄海的鹹腥潮水,潮水中裹著蘇九娘破碎的妖丹殘片——那妖丹正與星隕深淵的機械智腦核心交融,量子糾纏的光斑在浪尖組成一行古篆:
“飼道之餌,終成垂釣者。”
“不——!”慕青璿的尖叫從三百年前火場貫穿光陰長河。她鎖骨下的傀儡接縫猛然開裂,三千冰棺集體掀蓋!所有棺中傀儡的脊骨破體而出,在空中聚成刻滿符文的玄骨巨劍,劍尖直指陸昭明後心!
斷水劍迎上巨劍。
百裡驚鴻獨臂擎劍的身影被劍氣淹沒前,陸昭明看見他背上浮現墮仙崖石刻——那首百年舊詩的最後一句正在發光:
“劍折不改鋼,月缺重鑄芒。”
玄骨巨劍貫穿百裡驚鴻胸膛的刹那,牧神者臍帶終於斷裂。
陸昭明掌中的水晶刃炸成粉末。
敖燼的龍身卷住墜落的師徒二人砸進河心,龍血染紅的時間蛭蟲瘋狂增殖!
河底傳來鏡琉璃最後的歎息:“第六百四十七次輪回,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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