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獄城的天空像被撕開的傷口,粘稠的血雲翻湧著凝成漩渦。殷紅淚赤足踏在萬骨祭壇中央,足踝銀鈴撞出刺耳鳴響。她發間的白骨簪嗡嗡震顫,腳下三百六十具修士屍骸的眉心同時裂開血洞,彙成溪流沿著祭壇溝壑奔騰。
"快成了……父親,你看見了嗎?"她染血的指尖撫過頸間跳動的噬心蠱,那蟲豸正貪婪吮吸著血氣。
陸昭明的左眼幾乎要灼穿眼眶。
九曜玄骨在脊梁深處瘋狂震顫,應龍圖騰順著脖頸爬上臉頰。方才燕長歌強行啟動溯時輪凍結璿璣殿時空的代價,是讓三千裡外的血獄城怨氣暴增十倍——此刻他每呼吸一口,都有千萬道嘶吼衝進識海。
"守住靈台!"慕青璿的天衍羅盤炸開第三道裂痕。
無垢仙體讓她渾身顫抖如墜冰窟,那是殷紅淚操縱噬心蠱啃噬獻祭者神魂的痛楚。她金釵儘散的頭發黏在冷汗浸透的臉上,袖中牽機絲卻精準纏住陸昭明手腕:"彆碰那些血霧!裡麵有光陰毒!"
敖燼的覆海戟劈開血浪。這位龍太子頸間逆鱗倒豎,重水凝成的蛟龍剛撞向祭壇,就被空中垂落的血絲絞成齏粉。"璿璣殿的凍結在加速反噬!"他咳著黑血指向天際——那裡有幽藍冰晶正順著血雲蔓延,所過之處連墜落的血雨都凝在半空。
祭壇核心的殷紅淚忽然踉蹌跪倒。
日夜交替的陰影線掠過祭壇那瞬,她渾身靈力驟然消散。"就是現在!"藏在碎岩後的蘇九娘九尾暴漲,狐火化作流星直刺祭壇東南角。那裡有塊不起眼的灰白石磚,磚縫裡滲出的血卻泛著金芒——陰陽雙生脈的命門!
"鐺!"
白骨簪自動飛起格開狐火。殷紅淚染血的牙齒咬破嘴唇,硬是靠疼痛逼回一絲清明:"憑你也想……"話音未落,陸昭明的身影鬼魅般浮現。他根本沒理會命門,覆著龍鱗的手徑直抓向那支簪!
皮肉焦糊的氣味彌漫開來。簪尾雕的骷髏眼珠突然轉動,噬心蠱的虛影咆哮撲出。劇痛讓陸昭明眼前發黑,掌心龍鱗片片剝落,可指尖終是觸到簪體冰涼的骨節。
"這是……我娘的遺物?"他瞳孔驟縮。簪身內側刻著極小的一行字:"贈昭兒滿月。母字。"
時空裂隙另一側,燕長歌的白綾早已被血浸透。
光陰沙漏在他掌心倒懸,金砂從裂縫中瘋狂泄漏。每粒砂消散,他鬢角就多一縷白發。"少司命!核心陣眼要崩塌了!"副使的慘叫淹沒在冰晶爆裂聲裡——璿璣殿三十六根時柱正接連炸碎,凍在冰中的修士隨著冰裂粉身碎骨。
燕長歌突然扯落覆眼白綾。
那雙空洞的瞳孔映出萬千星軌,七竅玲瓏心在胸腔發出齒輪卡死的哀鳴。他看見三條分支在眼前撕扯:
分支一:全力維持凍結。一炷香後慕青璿為替陸昭明擋光陰毒化作冰雕
分支二:撤回溯時輪。血獄城怨氣引爆三界縫隙,敖燼被魔龍殘魂徹底吞噬
分支三:折壽三百年啟動禁術,代價是自己的心臟提前石化……
他染血的手指猛然插進胸口!
"喀啦——"
陸昭明捏碎白骨簪的刹那,寒江底的記憶碎片轟然炸開。不再是零散的青銅燈影,而是鋪天蓋地的龍吟!
他看到三百年前的同一個月夜。殷紅淚的父親殷無咎顫抖著捧起嬰孩,將九曜玄骨煉化的銀釘鑿進嬰兒脊骨。繈褓裡未睜眼的嬰孩哇哇大哭,心口玉佩映著江麵倒影——那裡有萬盞青銅燈隨波晃動,每盞燈芯都跳動著與玄骨同源的銀焰。
"原來你我都是燈油……"陸昭明沾血的手擦過殷紅淚眼尾。她體內噬心蠱突然安靜,兩種血脈在相觸的皮膚下共鳴震顫。
祭壇轟然塌陷!
地底衝出的不是岩漿,而是黏稠如膠的血色光陰流。燕長歌以心石化換來的時空通道在眾人腳下張開,通道儘頭竟矗立著本該在寒江底的青銅燈陣——隻是此刻燈盞儘數碎裂,燈油早已乾涸。
"快進去!通道撐不過十息!"慕青璿的牽機絲卷住眾人腰腹。最後一眼回望時,她看見殷紅淚站在崩塌的祭壇邊緣,任由血浪吞沒腳踝。
那女人在笑。
無聲地比著口型:"替我看看牧神者怎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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