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稠的血霧裹挾著刺鼻的腥氣，從地底裂隙噴湧而出。陸昭明單膝跪在沸騰的血池邊緣，左眼已徹底化作吞噬光線的黑洞，皮膚下青筋如活蛇遊走——這是強行催動逆星訣的反噬。三日前，他為截斷璿璣殿的“光陰凍結”大陣，逆轉北鬥第七星“搖光”軌跡，此刻星辰之力正撕扯著他的經脈。
“咳……”他吐出一口泛著冰碴的黑血，懷中星隕玉佩忽明忽暗。玉佩表麵裂痕深處，一縷銀芒正與血池底部的伏龍釘共鳴。那是天機閣埋在龍脈的殺器，釘身“牧神”二字被血水浸泡得猩紅刺目。
“再撐半刻鐘，陣眼就要破了！”
慕青璿的喊聲被怨靈尖嘯吞沒。她十指纏繞傀儡絲死死拽住三根青銅鎖鏈，鏈子另一端沒入血池，正拉扯著一具刻滿符文的石棺——棺中封著血獄城百萬生靈獻祭凝聚的“血神核”。無垢仙體讓她渾身劇顫，蘇九娘妖丹破碎的痛楚、血池腐蝕神魂的灼燒感，百倍疊加著碾過神經。天衍羅盤在她頭頂瘋狂旋轉，盤麵崩開的裂痕像蛛網爬滿瓷器。
一道銀鈴脆響破開血浪。
殷紅淚赤足踏在翻滾的血泡上，足踝銀鈴無風自動。她發間那支白骨簪驟然伸長，化作九節骨鞭抽向慕青璿後心！
“叮！”
斷水劍橫空劈落，百裡驚鴻獨臂執劍擋下殺招，酒葫蘆在腰間晃出殘影：“小丫頭，偷襲可不講究。”
殷紅淚輕笑，眼底卻淬著毒：“百裡前輩，您斷臂後劍慢了三分呢。”骨鞭陡然軟化，毒蛇般纏住劍身。鞭梢白骨簪尖“哢噠”彈開，一尾朱紅蠱蟲直射陸昭明眉心！
噬心蠱！
陸昭明瞳孔驟縮。左眼黑洞本能地吞噬蠱蟲，丹田卻猛地絞痛——九曜玄骨第七星“搖光”倏然黯淡！
“你……”他悶哼跪倒，發現蠱蟲竟在吞噬星辰之力。
“彆動。”殷紅淚鬼魅般貼到他身後，染著丹蔻的手指按上他脊椎，“噬心蠱最喜歡九曜玄骨的味道……咦？”她指尖忽然劇顫。
陸昭明脊骨深處傳來灼燙的脈動，與殷紅淚掌心心跳同頻震蕩！
二十年前玄淵閣滅門的血霧在兩人識海炸開：殷紅淚看見父親殷無咎的噬魂刀劈向一個懷抱嬰兒的女子——那女子回眸的眉眼，竟與陸昭明有七分相似！
“不可能……”殷紅淚踉蹌後退，“你娘是玄淵閣主夫人，怎會與我爹……”
陸昭明左眼黑洞逆旋，噬心蠱被星辰之力碾碎。他抹去唇邊血冷笑：“原來當年是你爹親手剜出我娘的‘飼龍心’。”
血池中央的石棺轟然炸裂！
血獄城主殷無咎從棺中站起，百萬怨魂化作血甲覆身。他手中罪天尺指向蒼穹，城頂幽冥裂隙徹底撕開，九天雷劫裹著業火灌入血池！
“紅淚，抽了他的玄骨！”殷無咎聲音如鐵石摩擦，“陸昭明，你娘當年為護你爹，自願獻心修煉《血神經》……今日你們母子同葬於此！”
血浪滔天卷向陸昭明。百裡驚鴻斷水劍斬出千重劍影，劍鋒卻被罪天尺生生砸彎；慕青璿的傀儡絲寸寸崩斷，天衍羅盤“哢嚓”裂成兩半！
“就是現在！”陸昭明嘶吼著將星隕玉佩拍進心口。
北鬥九星在他脊骨亮如熾日，左眼黑洞暴漲——
逆星訣·吞天！
整座血獄城的雷火竟被黑洞鯨吞！殷無咎狂笑：“蠢貨！逆星訣吞的雷劫越多，天道反噬越……”話音戛然而止。
陸昭明吞下的雷火在體內一轉，竟順著傀儡絲灌入慕青璿身體！
“呃啊——！”慕青璿慘叫蜷縮，無垢仙體成了傳遞雷劫的導體，百倍痛楚讓她神魂幾近潰散。可雷火經過她身體淨化後，竟化作精純的星辰之力反哺陸昭明。
殷無咎瞳孔驟縮：“你們竟用無垢仙體當‘人形濾器’……”
“叮鈴——”
殷紅淚的銀鈴忽然響得淒厲。她發間白骨簪爆射而出，卻不是刺向陸昭明，而是貫穿了殷無咎的後心！
“爹，您忘了《血神經》最後一重，需至親心頭血為引？”她眼中血淚滾落，“您教我二十年冷血無情……我學得很好。”
殷無咎踉蹌低頭，隻見罪天尺的裂痕中探出千百根牽機絲——蘇九娘竟藏在血浪深處，九尾狐妖火沿著絲線燒進他經脈！
“妖女……你何時……”
“從你把我妖丹釘進血神核那刻起。”蘇九娘從血池浮出，掌心托著一顆裂痕遍布的妖丹，“陸昭明用星髓礦替我補了妖丹，而你的罪天尺……”她輕笑，“早被慕青璿用天機引換了假貨。”
殷無咎狂吼著引爆血甲，百萬怨魂撲向眾人。
“夠了。”
霜雪般的歎息落下。燕長歌不知何時立在血池邊，覆眼的白綾無風自動。他手中溯時輪倒轉半格——
偷天換日·時空凝！
翻湧的血浪、炸裂的雷火、撲殺的怨魂……全部凍結成猩紅琥珀。唯有殷紅淚的白骨簪仍在緩慢推進，一寸寸刺向父親心臟。
“長歌！你的手！”慕青璿失聲驚呼。
燕長歌垂落的袖口滴下石屑。為凍結覆蓋百萬生靈的時空，他右臂已徹底化作灰白岩石，石化正沿肩頸向心口蔓延。他唇角卻浮起笑：“無妨……第七次未來推演中，這已是最好的結局。”
“哢嚓！”
殷紅淚的白骨簪捅穿殷無咎心臟。血神核在她掌心凝結成赤色晶石，百萬怨魂哀嚎著湧入。
“拿去吧。”她將晶石拋給陸昭明，足尖一點退入幽冥裂隙，“下次見麵，我必抽你玄骨祭奠父親！”
陸昭明握緊滾燙的血神核。九曜玄骨突然灼穿皮肉，在他背後浮現金色星圖。星圖中央本該是北極星的位置，卻釘著一枚刻有“牧神”二字的青銅釘虛影！
“原來如此……”他左眼黑洞逆旋，映出血池底部真實的伏龍釘，“天機閣以巡天使為棋，璿璣殿操縱光陰，血獄城獻祭生靈——所有人都在幫‘牧神者’淬煉這枚釘死三界氣運的釘子！”
血池忽地沸騰如熔漿。
一具青銅棺槨從池底升起，棺蓋緩緩滑開——
棺中躺著的青年，頸生逆鱗，手持覆海戟，赫然是早已“葬身”無妄海的敖燼！可他睜開的瞳孔裡，翻滾著陸昭明左眼同源的混沌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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