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齒輪咬合的巨門在身後轟然閉合，陸昭明左眼的銀瞳驟然刺痛。眼前並非預想中的瓊樓玉宇，而是一條懸浮在虛空中的透明甬道，兩側流淌著七彩光暈的液體長河——那是被具象化的“光陰之水”。慕青璿指尖撫過天衍羅盤蛛網般的裂痕，聲音發緊：“燕長歌強行凍結璿璣殿的時間流速，這裡一瞬等於外界三日……但代價是他的心石化速度正在加快。”
“所以血獄城那幫瘋子才敢放手屠城！”百裡驚鴻猛灌一口烈酒，獨臂按在斷水劍上。三日前的畫麵仍在眾人識海翻滾：殷紅淚足踝銀鈴響徹雲荒大陸，百萬生靈被噬心蠱操控著湧向龍脈節點，刻著“牧神”二字的伏龍釘從地脈深處破土而出，猩紅血光直衝九霄。
甬道儘頭忽現一點白芒。燕長歌覆目的白綾已被鮮血浸透，掌中溯時輪瘋狂逆轉，沙漏狀的虛影在他周身明滅不定。“還剩十二息。”他咳著血沫，聲音卻冷靜得駭人，“血獄城用伏龍釘撕開了仙界屏障，牧神者的‘收割者’已降臨玄黃境……”
“哢嚓！”
琉璃破碎聲炸響的刹那，眾人被拋進一片混沌戰場。焦黑土地上斜插著半截覆海戟，敖燼的龍鱗戰甲碎成齏粉，頸間逆鱗正湧出汩汩金血——這位無妄海龍太子竟被釘死在一座青銅巨鼎上！鼎身纏繞的鎖鏈另一端，連接著三具畸變的怪物：它們有著人形軀乾，頭顱卻是不斷旋轉的星象儀，眼眶內嵌著兩枚跳動的心臟。
“是牧神者的‘巡界使’！”慕青璿的羅盤砰然炸碎。她突然捂住心口跪倒在地，無垢仙體讓敖燼瀕死的痛苦百倍疊加在她神經上。陸昭明一把攬住她下墜的身體，九曜玄骨在脊梁裡灼燒起來。左眼銀瞳自動開啟破妄之力，視野中那三具怪物的胸腔內，赫然蜷縮著縮小版的殷紅淚、裴元敬和鏡琉璃！
“用至親血脈煉製傀儡……這才是噬心蠱的真相！”蘇九娘的狐尾暴漲，牽機絲絞住一具怪物脖頸。那怪物頸骨發出金屬摩擦聲，星象儀頭顱轉向她，兩顆心臟同時迸射出血光——
“鐺！”
斷水劍劈開血光的瞬間，百裡驚鴻的獨臂衣袖化作飛灰。劍鋒撞上怪物心臟時竟濺起火星，他虎口崩裂厲喝：“弱點在星象儀的核心！”
陸昭明將慕青璿推給蘇九娘，掌心星隕玉佩驟然亮起。北鬥九星的虛影在他背後浮現，第八顆星辰“洞明”終於徹底點亮！銀瞳鎖定的卻不是怪物，而是戰場邊緣一麵突兀出現的菱花鏡——蜃樓鬼市的“往生當鋪”竟投影在此！
鏡琉璃的水晶麵龐從鏡中浮出，指尖輕點虛空：“典當三日記憶，換一次逆轉伏龍釘的機會。”她的目光掃過敖燼的屍身，“或者……典當一條龍魂。”
“休想！”陸昭明還未開口，百裡驚鴻的劍已斬向菱花鏡。鏡麵波紋蕩漾，映出的卻是三百年前寒江城頭的景象：年輕的百裡驚鴻抱著嬰兒站在火海中，對麵女子眉心的朱砂印與慕青璿一模一樣！
“原來是你親手將昭明送入凡間……”鏡琉璃的笑聲帶著蠱惑，“用這段記憶交易，我助你斬斷牧神者與伏龍釘的鏈接！”
“轟——！”
血獄城方向爆開遮天蔽日的紅霧，無數伏龍釘如骨刺穿透雲層。殷紅淚癲狂的尖笑在天地間回蕩：“爹！你看見了嗎？血神經大成之日，女兒拿三界給你陪葬！”裴元敬的罪天尺突然脫手飛出，尺身浮現修羅惡鬼圖騰，朝著紅霧最濃處悍然劈落！
這一擊卻觸發了致命連鎖。所有伏龍釘的“牧神”符文同時亮起，時空裂隙如巨口擴張，更多星象儀頭顱的怪物蜂擁而出。燕長歌的白綾驟然崩斷，露出流著血淚的雙眼：“七竅玲瓏心看到第三條路……有人必須成為‘悖論錨點’！”
他的溯時輪猛地扣向陸昭明脊骨。九曜玄骨爆發的銀光中，百裡驚鴻突然大笑起來：“臭小子，記得賠我酒錢！”斷水劍迸出從未有過的清鳴，劍身寸寸碎裂，化作一道橫貫天地的長虹斬進時空裂隙——
虹光所過之處，伏龍釘接連炸裂。牧神者怪物的星象儀頭顱發出刺耳悲鳴，紛紛化作青銅碎屑。敖燼的龍屍突然睜開金瞳，覆海戟從巨鼎上震飛而起，裹挾著魔龍怨氣刺向紅霧核心！
“不——！”殷紅淚的慘叫戛然而止。
血霧散儘時，眾人看見裴元敬的罪天尺貫穿她心口，而她的噬心蠱正鑽入他自己腕脈。這位鎮魔司掌刑使半麵修羅紋赤紅如烙，聲音卻平靜無波：“二十年前玄淵閣血案，我欠陸家一條命。”
陸昭明左眼的銀光漸漸熄滅。他踉蹌著走向戰場中央，從敖燼僵硬的龍爪中摳出一枚布滿裂縫的龍珠。珠內映出的卻不是龍影，而是一座機械齒輪組成的巨塔——星隕深淵地心遺跡的“滅法之塔”正在啟動！
燕長歌染血的手指按住光陰長河，虛空中浮現百裡驚鴻墜入深淵的殘影。“斷水劍斬破的是牧神者錨點，”他喘息著吐出驚人真相，“但真正喚醒‘弑神兵’的……是敖燼龍魂裡沉睡的魔龍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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