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獄城的天空像被潑了濃稠的墨，殘月卻詭異地沁出血色。陸昭明左眼的黑洞旋渦剛吞掉三枚蝕骨釘，右手指尖已凝出冰錐，猛地紮進腳下沸騰的血池——那是殷紅淚布下的“萬魂噬靈陣”，此刻正反噬著她的經脈。
“停手！陣眼在吞她的壽元！”慕青璿的天衍羅盤“哢嚓”裂開第三道紋。無垢仙體讓她清晰感知到殷紅淚五臟被撕扯的劇痛，喉間頓時湧上鐵鏽味。她一把扯斷頸間傀儡絲纏在羅盤上，絲線瞬間燃起幽藍火焰，強行將陣眼偏移三寸。
就這三寸，救了殷紅淚的命。
殷紅淚足踝的銀鈴突然炸成粉末。子時交替的陰風卷過城頭，她烏發間的白骨簪應聲而斷——陰陽雙生脈的致命時辰到了！修為如退潮般消散，她踉蹌跪倒在血泊裡，腕間噬心蠱的紅痕卻驟然發亮。
“紅淚！”陸昭明旋身想衝過去，左眼黑洞卻失控般膨脹。方才吞噬的蝕骨釘在瞳仁裡翻攪，竟幻化成三百裡外璿璣殿修士的獰笑：“牧神者的狗也配救人？”
劇痛讓他視線模糊了一瞬。
就這一瞬，血獄城牆頭垂下無數刻著“牧”字的鎖鏈，精準鉤向修為儘失的殷紅淚！
“叮——”
一粒銀沙擦著陸昭明耳際掠過。
燕長歌的白綾被血浸透半邊，掌心的溯時輪正瘋狂倒轉：“第七種未來……鎖鏈儘頭是慕青璿的心臟！”他喊得太急，唇邊溢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詭譎的卦象。
百裡驚鴻的斷水劍比卦象更快。
酒葫蘆甩出的刹那，劍鋒已削斷七根鎖鏈。可第八根鉤鎖突然虛化，穿透劍影直刺慕青璿後心——那竟是光陰沙漏折射的虛影！真正的殺招來自慕青璿懷中瀕裂的天衍羅盤。盤底不知何時嵌了枚“牧”字釘，正引著鎖鏈回勾！
“青璿扔了羅盤！”燕長歌的白綾徹底染紅。他看得分明——在七竅玲瓏心推演的命運裡，慕青璿有六次因羅盤穿心而死。
慕青璿卻僵在原地。
羅盤裂縫中滲出她最熟悉的木蘭香——那是幼時兄長晏清塵為她調的藥香。電光石火間，她想起神農穀三千冰棺裡與自己相同的臉，想起晏清塵摩挲輪椅時無意識蜷縮的左手尾指……和眼前羅盤底釘上刻的微小指節紋一模一樣！
“哥……”她指尖發抖。
這一滯，鉤鎖已刺破她後背衣衫！
陸昭明的嘶吼與鎖鏈貫穿血肉的聲音同時響起。
擋在慕青璿身後的殷紅淚猛地弓起身，鎖骨被鉤爪撕開，露出森森白骨。可她沒有一滴血落下——陰陽雙生脈正將傷口變成透明的虛影！
“疼嗎？”殷紅淚染血的手突然抓住慕青璿手腕，將噬心蠱的紅痕烙在她皮膚上，“現在你也嘗嘗……當年我爹被你天機閣煉成蠱傀的滋味！”
噬心蠱入體的劇痛讓慕青璿眼前發黑。無垢仙體將痛感放大百倍，她幾乎看見自己骨骼在哀鳴。而更可怕的是陸昭明——
殷紅淚受傷的刹那，他左眼黑洞徹底暴走！
血獄城上空驟然塌陷，璿璣殿修士的劍陣被扭曲成麻花狀吸入深淵。連燕長歌的溯時輪都開始震顫，沙粒逆流割破他掌心。
“昭明控住逆星訣！”百裡驚鴻把酒壺砸向黑洞，“再吸下去，地底魔龍要醒了！”
話音未落，整座血獄城劇烈搖晃。
城牆裂縫中探出覆蓋青鱗的巨爪——不是敖燼的龍形，是真正被囚禁的上古魔龍！它猩紅的豎瞳鎖定了陸昭明，或者說，鎖定了那截隨黑洞能量沸騰的九曜玄骨！
“原來你們養著它……”殷紅淚突然低笑。她染血的指尖插進自己鎖骨傷口，硬生生摳出半枚“牧”字伏龍釘！
魔龍仰天咆哮，音波震碎三百具血傀！
混亂中，燕長歌的白綾終於徹底脫落。
失去布帛遮蔽的雙眼竟沒有瞳孔，隻有兩簇跳動的銀色火焰。火焰映出殷紅淚手中伏龍釘的倒影——釘尾纏著一根幾乎看不見的傀儡絲，絲線另一端係在慕青璿心口！
“慕青璿是陣眼……”燕長歌的聲音被魔龍咆哮淹沒，“紅淚快毀釘！”
可殷紅淚卻將伏龍釘狠狠紮向自己心口！
噬心蠱紅芒暴漲，將她與魔龍的氣息瞬間聯結。城外地脈裂開巨縫，往生河混濁的河水倒灌入城，河麵浮出無數青銅燈——正是寒江底萬盞魂燈的複刻！
“鏡琉璃！”陸昭明突然朝著血月怒吼，“你收了我三日記憶，該還債了！”
一盞青銅燈應聲熄滅。
往生河水凝結成鏡琉璃的半身虛影，她覆著水晶的臉轉向魔龍，掌心托起陸昭明典當的記憶碎片——片段裡赫然是少年在客棧擦拭星隕玉佩的畫麵！
魔龍突然停止咆哮。
它巨大的豎瞳裡映出玉佩光影，竟流下粘稠的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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