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時分,懸壺溪已成蜿蜒的銀河。
百盞白玉蘿卜燈漂蕩水麵,鏤空的菊紋燈壁內嵌冰魄引芯,幽藍冷光將溪流染作液態青玉。
阿卯跪在溪石上,正將蟾蜍形綠豆糕掰碎塞進紙船,糕體裂處散出驅蟲的雄黃氣。
“小笨船,快跑呀!”他推船入水。
載糕紙船行經處,水麵浮起針尖大的水黽蟲。
蟲足剛觸到綠豆糕屑,溪底忽竄出幾尾半透明的幻影小魚——恰似晨炊石臼裡顯靈的那些!
魚口開合間,水黽竟被吞入腹中化作銀點,蟲群滋生的濁氣霎時清散。
“許大夫布燈陣!”小滿指向溪心。
許蒔安立於淺灘,玄色袍裾浸水不濕。手中三丈竹竿輕點水麵,竿頭雕刻的藥葫蘆紋漾開漣漪——
“叮鈴!”
第一盞蘿卜燈應聲轉向。
接著滿溪冰燈如聆敕令,分流成七簇光鏈:天樞燈領銜的鬥魁四盞青光大盛,天權位則散作輔燈八十一,恰合北鬥九星之數!
“是濟世堂的星宿陣!”藥農們望溪驚歎。
此刻阿卯的鐵骨草簌簌急顫,葉尖直指山穀。
眾人回首,見濟世堂木樓浴在暮色中,簷下八十一盞竹骨菊燈正次第明滅,恍如巨獸安眠時的吐息。
“掌燈人——升階!”
許蒔安與溫可夏並肩踏上濟世堂頂樓。兩人共執的九孔火引形如藥杵,杵頭嵌著晨間石臼裡凝結的冰虹露珠。
當火引舉向簷角燈陣時,露珠忽折射出七彩旭日——
“嗤啦!”
九九八十一朵金焰同時在燈芯炸亮!
那光穿透冰魄引凝成的花瓣燈罩,在暮空綻開碩大的重九菊虛影,花蕊處浮著濟世堂青蓮徽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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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巢燕群恰掠過光瀑。
為首紫燕的翅尖掃過燈焰,翎羽沾著金輝飛旋,灑落的碎光驚起草叢蟄伏的流螢。
數點螢火撞上阿卯袖口——晨間小滿係的藥草百索突迸碧光,腕間七味香藥如活過來般,在夜色裡遊成條翡翠星河!
“赤狐來討燈了!”阿卯忽指樓角。
晨間叼走葛仙米穗的赤狐蹲踞瓦當,口中竟銜著支白燭果穗形若燭台的藥草)。
溫可夏輕笑揚袖,簷角一盞菊燈飄落狐前。
狐尾輕掃燈罩,燭果穗遇光“噗”地燃起銀焰,竟成新燈芯!
最奇是那銀焰狐燈飄向溪麵,溪中北鬥燈陣的瑤光位鬥柄末星)自動讓位。
狐燈歸入星陣時,水麵幻影魚群驟然凝實——魚身鱗片由葛仙米粒鑲嵌,擺尾遊過處,水藻間沉積的汙垢儘化清波。
“點睛成陣——”
許蒔安火引點向虛空。
簷下所有菊燈應聲爆亮,光柱交彙於山穀上空,凝成半畝大的青蓮光印。
蓮心緩緩旋轉,垂下萬千金絲般的暖流,穀中夜露遇光即融,深秋寒氣退散無蹤。
阿卯靠著許蒔安腿邊打盹,藥簍裡鐵骨草的銀葉忽垂落他額前。
葉麵夜露中映出奇幻鏡像:
晨炊石臼裡生出的藍鈴花在子夜盛放,花瓣托著星月;攀雲虹橋上散落的藥粉凝成朝霞;自己鼻尖那點朱砂隨紙鳶飛遠,竟化作真正的梅瓣綴上雪峰……
“夢裡收重陽福呢。”溫可夏解下外袍裹住阿卯。
袍角青蓮紋漫開柔光,將他腕間藥草星河、額前鐵骨銀露、袖口螢火殘輝,都攏進一朵溫暖的光蓮裡。
子時更鼓響,濟世堂灶膛餘燼“劈啪”炸星。
一粒赤豆蹦進阿卯袍角青蓮紋,在夢中悄悄抽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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