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國際飯店大堂的旋轉門吱呀作響,劉強拎著鼓鼓的公文包,看著秦風在前台登記。大理石地麵映出天花板上水晶吊燈的碎光,前台小姐的玫紅色指甲在鍵盤上敲得清脆:“標間488,含雙早,押金一千。”
秦風掏出公務卡時,手機在台麵上嗡嗡震動。劉強瞥見屏幕上的“妙雪”二字,識趣地退到行李車旁。金魚缸裡的紅鯉甩尾濺起水花,落在秦風挽起的襯衫袖口上。
“剛下高速……嗯,和劉鎮長一起。”秦風夾著手機簽押金單,鋼筆在紙上劃出沙沙聲,“晚上要見發改委的人……你爸要的縣誌我放後備箱了,晚點給你?”他忽然輕笑一聲,“知道,不喝多。”
電梯鏡麵映出兩人風塵仆仆的臉。劉強盯著跳動的樓層數字,聽見秦風說:“周凡副主任約的江畔人家,七點半。”公文包裡的材料硌得他肋骨生疼,那是全鎮三十八個村的手寫聯名信。
1408房的門卡刷開時,地毯黴味混著空氣清新劑湧出來。秦風扯開領帶癱進沙發,兩條腿架在玻璃茶幾上:“材料裡那頁群眾手印掃描件,再檢查下清晰度。”
劉強從行李箱抽出文件夾,泛黃的紙頁沙沙作響。“秦書記,周主任真能說上話?”他扶正眼鏡,“上回臨江縣那個濕地項目,聽說他……”
“他分管項目初審。”秦風擰開礦泉水灌了大半瓶,“是咱們孫書記在當省長秘書的時候給我介紹的。”手機突然在茶幾上震起來,來電顯示“周主任司機小王”。
窗外的暮色染紅江麵時,秦風套上藏青夾克:“老劉,把山貨裡的黑木耳單獨裝個禮盒。”劉強蹲在地上分揀土特產,想起出門前鎮長囑咐的話:那盒野山參是給王主任準備的。
出租車堵在南京西路,糖炒栗子的香氣從車窗縫鑽進來。秦風搖下半扇窗:“師傅,繞道江濱路。”後視鏡裡,他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手機殼邊緣,那是林妙雪去年送的生日禮物。
江畔人家的包廂掛著《千裡江山圖》複製品,實木轉盤上涼菜擺成花瓣狀。周凡推門進來時帶著股寒風,深灰羊絨大衣下露出半截藍襯衫:“秦書記,你們鎮裡今年gdp增速可是亮眼啊。”
劉強忙起身倒茶,紫砂壺嘴突突冒著熱氣。“周主任叫我小秦就行。”秦風雙手遞上材料,“這次智慧堤防要是批下來,明年防汛就能好好加固一下。”
水晶燈下,周凡的銀絲眼鏡泛著冷光。他夾了片醬牛肉:“全省就兩個試點名額,你們和臨江撞題材了。”突然轉向劉強,“聽說你們用算盤核算防汛數據?”
劉強手一抖,蔥燒海參的湯汁濺在桌布上。“老劉的父親是鎮中學數學老師。”秦風笑著解圍,“他帶學生做的河道模型,去年拿過省裡創新獎。”
服務員端上清蒸鱸魚時,周凡的筷子在魚眼上點了點:“王主任女兒在你們鎮支教的材料,怎麼沒附在報告裡?”劉強感覺後背滲出冷汗,他明明記得那份表彰文件放在附件三。
“王雨婷老師帶學生做的水位監測模型,在材料第47頁。”秦風翻開文件夾,彩印的照片上,孩子們正用礦泉水瓶做模擬實驗,“上周省電視台還來采訪過。”
茅台酒香漸漸彌漫包廂。周凡摘了眼鏡擦鏡片:“明天帶著原件去302辦公室。”他突然笑起來,“王主任就這一個閨女,材料裡多放幾張孩子笑臉。”
送走周凡的奧迪,秦風站在飯店門口點了支煙。霓虹燈牌在他臉上投下斑駁光影,劉強聽見他給林妙雪打電話:“剛散場……江濱公園老地方?幫我帶杯蜂蜜水。”
出租車裡暖氣太足,秦風降下車窗。江風掀起他額前碎發,後視鏡裡,劉強抱著材料箱打盹,眼鏡滑到鼻尖。手機屏幕亮起,林妙雪發了張烤紅薯的照片:“再不來就涼了。”
老樟樹的影子在月光下搖晃,林妙雪裹著米色風衣跺腳:“周凡沒為難你吧?”她遞來的保溫杯冒著薑茶熱氣,“他上個月被審計組盯上,現在謹慎得很。”
秦風咬著烤紅薯,糖汁沾在嘴角:“多虧你提醒王主任女兒的事。”鵝卵石小路在他們腳下咯吱作響,林妙雪的短靴踩碎了幾片梧桐葉。
“我爸聽說你要來,非讓帶這個。”她從挎包摸出牛皮紙袋,是泛黃的《南江水利誌》,“1954年洪水那章有手寫批注,可能用得上。”
江麵貨輪的汽笛聲驚飛夜鷺。秦風突然指著防洪堤:“那兒該加裝滲壓計的位置,現在堆著建築廢料。”林妙雪把他的手塞進自己衣兜:“明天我陪你去新華書店,防汛規範更新了。”
長椅上的露水浸濕了秦風褲腳。林妙雪翻看他手機裡的材料照片:“這個手印是河西村李大爺的吧?他孫女在我單位實習。”突然輕笑,“周凡司機剛在停車場偷拍我們。”
回賓館的路上,秦風在便利店買了罐裝咖啡。電梯鏡麵裡,他看見自己領口沾著烤紅薯的焦糖。劉強房間的燈還亮著,打印機嗡嗡作響。
“王雨婷的獲獎證書補在附件八了。”劉強頂著黑眼圈遞來u盤,“周主任司機送來盒茶葉,說是回禮。”紫檀木盒裡躺著張便簽:實事求是。
衝澡時熱水燙紅了秦風的後頸。手機在洗手台震動,林妙雪發了條語音:“我爸說那本水利誌裡有王主任的批注,在第103頁折角處。”水汽模糊了屏幕,秦風眯著眼看到折痕邊的鉛筆字:形式主義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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