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的晨光,是慵懶的金色,透過薄紗窗簾,在秦風家客廳的地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裡沒有急促的電話鈴聲,沒有翻動文件的沙沙聲,隻有暖氣片低沉的嗡鳴和廚房裡隱約傳來的、慢悠悠的煎蛋“滋啦”聲。秦風陷在寬大的沙發裡,身上蓋著柔軟的羊毛毯,一本翻開的《城市韌性治理》攤在膝頭,卻許久沒有翻動一頁。他閉著眼,陽光暖融融地灑在臉上,連日緊繃的神經如同被溫水浸泡的茶葉,緩緩舒展、沉靜。耳邊,是陽陽在玩具角擺弄小火車的“嗚——嗚——”聲,清脆而遙遠,像隔著一層溫暖的毛玻璃。
“爸爸!火車進站啦!快來檢票!”陽陽奶聲奶氣的呼喚傳來。
秦風睜開眼,嘴角不自覺揚起。他放下書,走到玩具角,盤腿坐下。地毯上,積木城堡規模又擴大了,軌道蜿蜒穿過“城門”,延伸到“護城河”對岸新搭的“碼頭”。
“陽陽站長,乘客都到齊了嗎?”秦風拿起一個樂高小人,一本正經地問。
“到齊啦!小兔子要去奶奶家!小熊要去外公家!”陽陽煞有介事地指揮著,“爸爸!你當檢票員!”
“好嘞!”秦風接過“乘客”,在小火車票一張畫滿塗鴉的紙片)上“蓋了章”用拇指按一下),“請上車!祝您旅途愉快!”
小火車載著“乘客”,在陽陽的推動下,沿著軌道平穩運行。秦風看著兒子專注而興奮的小臉,聽著他自編自演的“旅途故事”,心中一片寧靜。這一刻,他不是雲峽區委書記,不是深改闖將,隻是一個陪兒子開火車的“檢票員爸爸”。那些紛繁複雜的政務、亟待破解的難題,都暫時退到了遙遠的天際線外。
廚房裡,飄出濃鬱的肉香。林妙雪係著圍裙,正守著咕嘟冒泡的砂鍋。裡麵是秦戰點名要吃的紅燒肉,小火慢燉了幾個鐘頭,湯汁濃稠,肉塊顫巍巍地泛著誘人的醬色光澤。旁邊灶上,蒸鍋冒著白氣,裡麵是陳芳親手包的、秦風從小愛吃的薺菜豬肉餡餃子。
“媽,火候差不多了吧?”林妙雪掀開砂鍋蓋,用筷子輕輕戳了戳肉塊,軟爛脫骨。
“嗯!香!爛乎了!”陳芳湊過來聞了聞,滿臉笑意,“妙雪啊,你這手藝,比媽強!”
“媽,您教的底子好!”林妙雪笑著,又往鍋裡加了點冰糖,“秦風就愛吃您做的這個味兒!”
“他呀,從小就好這口!”陳芳擦了擦手,看著兒媳嫻熟的動作,眼裡滿是欣慰,“以前在長河,家裡條件一般,過年才能吃上一頓。他爸總把肥肉挑給他,他吃得可香了!”
婆媳倆在氤氳的熱氣中輕聲細語,聊著秦風小時候的趣事,聊著陽陽的調皮搗蛋,聊著家長裡短。鍋鏟的碰撞聲、湯汁的咕嘟聲,交織成最平凡也最動人的廚房交響曲。
午後,陽光正好。一家人圍坐在落地窗邊的地台上。小方幾上擺著切好的水果、新炒的瓜子和一壺冒著熱氣的雲棲穀野山茶。秦戰戴著老花鏡,饒有興致地研究著秦風帶回來的“安全雲峽”平台演示平板,手指在屏幕上笨拙地滑動。
“小風,這個‘風險熔斷’……真這麼神?能提前知道哪兒要出事?”秦戰指著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流問。
“爸,它不是算命。”秦風笑著解釋,湊過去指著屏幕,“您看,這是整合了氣象、交通、安監、消防、社情等幾十個部門的數據,通過算法模型,預測高風險區域和事件概率。比如,這片老城區,電線老化率高,加上今天大風預警,係統就會自動提升火災風險等級,提前通知網格員排查,消防力量前置。”
“哦!是這麼個理!”秦戰恍然大悟,嘖嘖稱奇,“這可比我們當年靠兩條腿、一張嘴強多了!科技真是了不得!”
陳芳則捧著林妙雪的平板,翻看著相冊裡陽陽從小到大的照片,笑得合不攏嘴:“哎喲!這張!陽陽剛滿月,像個小肉團子!這張!第一次走路,摔了個大馬趴!這張……在幼兒園表演節目,畫個大花臉!哈哈!”
林妙雪依偎在秦風身邊,頭輕輕靠在他肩上,看著父母和丈夫其樂融融的樣子,嘴角噙著恬淡的笑意。陽光透過玻璃,暖洋洋地灑在身上,時間仿佛被拉長、放慢,每一幀都鍍上了溫暖的金邊。
初四,雪後初晴。一家人去了城郊的溫泉度假村。氤氳的溫泉池裡,陽陽套著小黃鴨泳圈,撲騰著水花,咯咯直笑。秦戰和陳芳泡在旁邊的池子裡,舒展著筋骨,臉上是難得的放鬆與愜意。秦風和林妙雪並肩靠在池邊,溫熱的泉水包裹著身體,驅散了所有疲憊。
“累不累?”林妙雪輕聲問,手指在水下輕輕劃過秦風的手背。
秦風反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搖了搖頭:“不累。心裡……很靜。”
他看著父母舒展的眉頭,聽著兒子無憂無慮的笑聲,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一種久違的、純粹的安寧感充盈心間。那些在常委會上擲地有聲的決策,在工地現場雷霆萬鈞的指令,在深夜辦公室伏案疾書的背影……都在這溫熱的泉水中悄然融化,沉澱為心底最堅實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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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辛苦你了。”秦風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歉疚。
林妙雪側過頭,看著他被水汽蒸騰得柔和的臉龐,微微一笑:“一家人,說什麼辛苦。你在前麵衝鋒陷陣,我在後麵守好大本營,分工不同而已。”
她頓了頓,聲音更輕:“隻是……彆太拚。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也是咱們這個家的頂梁柱。”
秦風握緊她的手,用力點了點頭。水波蕩漾,倒映著藍天白雲,也倒映著彼此眼中無聲的承諾與深情。
初五,晨光熹微。秦風難得地睡到自然醒。身邊,林妙雪還在熟睡,呼吸均勻。他輕手輕腳起身,走到陽台。遠處城市的天際線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幾縷金色的陽光刺破雲層,灑向大地。
廚房裡傳來輕微的響動。秦風走過去,看見母親陳芳已經係著圍裙在忙碌,鍋裡熬著金黃的小米粥,案板上是切好的醬菜。
“媽,怎麼起這麼早?”秦風輕聲問。
“人老了,覺少。”陳芳回頭笑了笑,眼角的皺紋在晨光中格外柔和,“給你熬點粥,養養胃。你們當乾部的,吃飯沒個準點,胃都熬壞了。”
秦風心頭一暖,走過去接過母親手裡的勺子:“媽,我來吧。您歇著。”
“不用不用!你去看會兒書,陪陪陽陽。”陳芳推開他,語氣不容置疑,“這點活,媽還能乾!”
秦風拗不過,隻好站在一旁看著。晨光中,母親花白的頭發,微微佝僂的背影,還有那雙在灶台前忙碌的、布滿歲月痕跡的手,都讓他眼眶微熱。這雙手,曾為他縫補過衣裳,擦去過淚水,也曾在他遠行時,一遍遍整理行囊。無論他走得多遠,站得多高,這雙手的溫度,始終是他心底最深的依戀和力量源泉。
三天時光,如同指間流沙,悄然滑過。沒有驚心動魄,沒有波瀾壯闊,隻有晨昏交替間,最平凡的煙火氣與脈脈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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