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蹲下身,檢查著門閂:"這地方不安全了,得換個住處。"他壓低聲音,"我打聽到消息,日本人可能要對中國守軍下毒手,可能會在飲用水裡做手腳。"
美惠子猛地抬頭:"什麼?"
張將軍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張簡易地圖:"李三的情報很可靠。最近日軍特務頻繁出現在城西水井附近,形跡可疑。"
韓璐握緊美惠子的手:“美惠子妹妹,你平時一定要當心。日本人陰險得很,說不定會在你的飲食裡下毒。”
美惠子感到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她環視著這些冒著生命危險來看她的同胞,突然覺得剛才的恐懼都不算什麼了。她挺直腰板:"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李三從腰間解下一個水囊遞給美惠子:"這是我從城外山上接的泉水,你先用著。明天我安排人送些乾糧來,儘量彆用外麵的水。"
窗外,雨勢漸小,雲層中透出一絲月光。張將軍站在窗邊望了望天色:"時候不早了,我們得走了。"他轉向美惠子,鄭重地說,"組織上已經決定,如果你同意,明天就轉移去城南的安全屋。"
美惠子搖搖頭:"不,如果我突然消失,大塚會起疑的。"她咬了咬嘴唇,"況且...李參謀明天確實要來茶館,這是個機會。"
韓璐倒吸一口冷氣:"你要冒險?"
"不是冒險,"美惠子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是戰鬥。"
李三和張將軍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張將軍歎了口氣:"好吧,但必須加強保護。"他從懷中掏出一把小巧的手槍,"會用嗎?"
美惠子接過槍,熟練地檢查了彈匣——這是她在上海時,母親教她的最後一件事。她點點頭:"會用。"
韓璐緊緊抱住美惠子:"千萬小心。明天我會在茶館對麵的裁縫鋪守著,有情況就摔杯子為號。"
送走三人後,美惠子鎖好門,將手槍藏在枕頭下。她吹滅油燈,在黑暗中睜著眼睛。雨後的月光透過窗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想起母親臨終前說的話:"惠子,無論發生什麼,都要活下去,但不是苟活..."
窗外,一隻夜鶯突然啼叫起來,聲音清亮而堅定,穿透了寂靜的夜。
夜色如墨,院子裡隻剩下幾盞昏黃的燈籠在微風中搖曳。美惠子站在韓璐的門前,纖細的手指懸在半空,猶豫了片刻才輕輕叩響了門板。她的眼眶紅紅的,顯然剛剛哭過,月光下那張清秀的臉龐顯得格外蒼白。
"誰呀?"屋內傳來韓璐溫和的聲音。
"是我,韓璐姐姐。"美惠子的聲音有些顫抖,帶著濃重的鼻音。
門很快被打開,韓璐披著一件深藍色的棉襖出現在門口,看到美惠子的模樣,她立刻皺起了眉頭。"美惠子?這麼晚了,你怎麼——"她的話戛然而止,伸手將美惠子拉進屋內,"快進來,外麵冷。"
屋內點著一盞油燈,昏黃的光線映照出簡陋但整潔的陳設。韓璐關好門,轉身握住美惠子冰涼的手。"你的手怎麼這麼冷?"她心疼地說,拉著美惠子在炕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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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惠子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她咬著下唇,似乎在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韓璐沒有催促,隻是靜靜地坐在她身邊,等待她開口。
"韓璐姐姐..."美惠子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我懂你的苦衷。"她抬起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謝謝你一直幫我。"
韓璐溫柔地注視著美惠子,伸手輕輕拭去她眼角即將滑落的淚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美惠子深吸一口氣,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我明天就去找李三哥,把我們之間的關係說清楚。"她的聲音裡帶著決絕,"我不能讓你再為我受委屈了。"
韓璐的表情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她握住美惠子顫抖的手,"是因為今天下午的事嗎?三哥他...他就是那樣的脾氣。"她歎了口氣,眼中流露出無奈,"他過一會兒氣消了自然會想開,你不要太在意。"
美惠子的眼淚終於控製不住地滾落下來,她搖著頭,"不,不是這樣的。李三哥他...他看我的眼神..."她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韓璐心疼地將美惠子摟入懷中,輕拍她的後背。"如果三哥把你嚇到了,我代表他向你道歉。"她的聲音溫柔而堅定,"他其實不是針對你,隻是..."
"隻是因為我是一個日本人。"美惠子從韓璐懷中抬起頭,苦澀地接上她的話。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滴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韓璐沉默了片刻,然後捧起美惠子的臉,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美惠子,聽我說。"她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你是很了不起的女孩子,是中國人民真正的朋友。你和木村老師一起堅決反戰,與軍部的人鬥爭。這有多麼難得,你知道嗎?"
美惠子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可是...大家真的這麼看我嗎?"她怯生生地問,"不會覺得我是個...異類嗎?"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畢竟我喜歡一個...不該喜歡的人。"
韓璐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她輕輕擦去美惠子臉上的淚水,"不,美惠子,你不僅不是異類,還是我們心目中的英雄。"
美惠子怔怔地望著韓璐,眼中的淚水再次湧出。"真的嗎?"她的聲音顫抖著,帶著難以置信的希望。
"當然是真的。"韓璐堅定地說,"你知道村裡的人都怎麼說你嗎?他們說"美惠子姑娘有一顆金子般的心"。你教孩子們讀書寫字,幫老人們看病熬藥,這些大家都記在心裡。"
美惠子的嘴唇顫抖著,眼中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滾落。她突然撲進韓璐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謝謝你...謝謝你..."她抽泣著說,雙手緊緊抓住韓璐的衣襟,仿佛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韓璐輕輕撫摸著美惠子的長發,任由她的淚水打濕自己的衣衫。屋外,夜風輕拂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也在安慰這個受傷的靈魂。
過了許久,美惠子的哭聲漸漸平息。她從韓璐懷中抬起頭,眼睛紅腫,但神情已經平靜了許多。"我明天一定要去找李三哥。"她堅定地說,"不管他態度如何,我都要把話說清楚。我不能...不能再讓你為難了。"
韓璐微笑著點點頭,眼中滿是欣慰。"好,我陪你一起去。"她幫美惠子理了理淩亂的頭發,"現在,你需要好好休息。今晚就住在這裡吧,彆回去了。"
美惠子感激地點點頭,終於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兩人身上,為這個充滿溫情的夜晚增添了一抹柔和的銀輝。
夜色如墨,軍營裡隻剩下幾盞昏黃的油燈在風中搖曳。李三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營帳,軍靴上沾滿了泥濘,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鉛。他摘下軍帽,額頭上那道新鮮的傷疤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那是三天前在城郊與日本特務交火時留下的。
"回來了?"大師兄從地圖前抬起頭,濃眉下的眼睛閃爍著警惕的光芒。他粗糙的手指正點在地圖上一個紅圈處——王記綢緞莊的位置。
李三點點頭,喉嚨乾澀得發不出聲音。他摸索著從懷裡掏出一杆銅製的旱煙袋,手指微微發抖。三次劃火柴才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劣質煙草的辛辣衝入肺腑,讓他劇烈咳嗽起來。
"少抽點,明天還有任務。"大師兄皺了皺眉,伸手想奪煙袋,卻在看到李三通紅的眼眶時停住了動作。
帳篷簾子突然被掀開,二師姐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李雲龍!"她直呼其名,聲音尖銳得像是要劃破帳篷,"你還有心思在這兒抽悶煙?王老板那邊的情報確認了嗎?"
李三抬起頭,眼神渙散了一瞬才聚焦在二師姐臉上。他張了張嘴,卻隻是又吸了一口煙,任憑灰白的煙霧模糊了自己疲憊的麵容。
二師姐兩步上前,一把奪過旱煙袋,煙鍋裡的火星濺在她手背上,她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瞧瞧你這副德行!"她將煙袋狠狠摔在地上,銅製的煙嘴與地麵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為了一個韓璐,看把你愁的!你以前對桂芳,對秋紅好,可從來都沒這麼窩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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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桂芳這個名字像一把鈍刀,緩慢而殘忍地刺入他的心臟。
"師妹!"大師兄猛地站起來,高大的身影在帳篷內投下陰影,"有你這麼說話的嗎?李雲龍心裡不好受,你還往傷口上撒鹽?"
二師姐雙手叉腰,白色的燕子門練功服袖口口卷到手肘。"師哥,我說錯了嗎?"她轉向李三,眼中既有憤怒又有難以掩飾的關切,"李雲龍,你看看你現在!韓璐隻是去勸勸美惠子,你就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當年桂芳桂芳把你迷得神魂顛倒,你都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把秋紅家當成你的免費客棧。想來便來,想走便走,怎個灑脫豁達!可現在呢?為了一個韓璐,你就愁成這樣,真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李三的拳頭在膝蓋上攥緊又鬆開,他盯著地上那杆被摔彎的旱煙袋,眼前浮現的卻是韓璐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眼睛。上周在野戰醫院後麵的小樹林裡,她輕輕踮起腳尖為他包紮額頭傷口時,發絲間淡淡的藥香...
"夠了!雲馨,彆在這胡說八道!"大師兄一聲低喝打斷了劉梅的話,"師妹,回去休息。明天還要盯緊王老板,彆在這兒添亂。"
二師姐冷哼一聲,軍靴重重踏在地上轉身離去,卻在掀開帳簾時停頓了一下。"李雲龍,"她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我不是...我隻是不想看你再受傷。"說完便大步離去,帳簾在她身後劇烈晃動。
帳篷內陷入沉默,隻有油燈偶爾發出輕微的爆裂聲。趙鐵柱歎了口氣,彎腰撿起地上的旱煙袋,用粗糙的手指慢慢將它掰直,然後從自己的布袋裡取出些上好的煙絲填進去。
"給。"他將修好的煙袋遞給李三,"你師姐就這脾氣,心裡是疼你的。"
李三接過煙袋,手指輕輕撫過煙嘴上那道新添的凹痕。他點燃煙絲,這次沒有咳嗽,隻是讓煙霧在肺裡停留了很久才緩緩吐出。
"師哥..."他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你說...我還是那個沒人要的三兒嗎?"
大師兄愣住了。這個稱呼——"三兒",是李三的小名,但由於師兄弟之間仇深似海的矛盾,自打李三害死了師父李顯,就再也沒有人稱這樣呼李三了。大師兄歎了口氣。
燈光下,李三的眼角閃爍著淚光。這個在戰場上令敵人聞風喪膽的神槍手,此刻脆弱得像一張薄紙。
"胡說什麼!"大師兄重重拍在李三肩上,"彆胡思亂想了。"
李三苦笑一聲,又深吸一口煙。
"韓璐不是桂芳!"大師兄斬釘截鐵地說,"韓璐加入燕子門也有些時日了,我了解她的為人,我敢保證,她不會背叛你。你就放心吧。"
李三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口袋。裡麵有韓璐上周悄悄塞給他的一塊手帕——素白的棉布上繡著一隻小小的鹿,角落裡用紅線繡著"平安"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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