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外,夕陽的餘暉將整個營地染成橘紅色。李三站在韓璐的營帳外,雙拳緊握,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肉裡。美惠子那甜膩的聲音透過薄薄的帳篷布料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
"韓璐姐姐...你的手好溫暖..."美惠子的聲音帶著異樣的柔軟,"自從我父母和陳旅長都不在了,隻有你能讓我感到安心..."
聽到這些話,呆在門外偷聽的李三太陽穴突突直跳,一股酸澀的熱流從胃部直衝喉嚨。他透過帳篷的縫隙看到美惠子整個人幾乎貼在韓璐身上,那雙白皙的手正緊緊握著韓璐的手不放。
"美惠子,彆這樣...…"韓璐的聲音雖然帶著拒絕,但語氣卻溫柔得讓李三心頭發緊。
"不嘛……"美惠子撒嬌般地搖晃著韓璐的手臂,"姐姐身上有媽媽的味道...…讓我多抱一會兒...…姐姐,你能永遠陪著我該多好啊!"
這句話成了壓垮李三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猛地掀開帳篷門簾,大步跨了進去,木製的門框在他手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你個小日本!"李三的聲音像炸雷般在狹小的營帳內炸開,驚得美惠子渾身一顫,慌忙鬆開韓璐的手臂。
韓璐驚訝地抬頭,隻見李三雙眼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整個人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三哥?你怎麼——"
李三根本沒聽韓璐說話,三步並作兩步衝到美惠子麵前,一把抓住她纖細的手腕,硬生生將她從韓璐身邊拽了起來。美惠子發出一聲驚恐的嗚咽,像隻受驚的小鹿般睜大了眼睛。
"你對小鹿妹妹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李三咬牙切齒,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正田美惠子,你好好的一個女孩子不去嫁人,整天纏著我的小鹿妹妹,你他媽的大腦有問題,還是個徹頭徹尾的神經病?"
美惠子的嘴唇顫抖著,臉色煞白,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不敢落下。她本能地向韓璐身後躲去,纖細的手指緊緊抓住韓璐的衣角。
"三哥!"韓璐猛地站起身,擋在美惠子前麵,"你冷靜點,彆這樣,你會嚇到美惠子的!"
李三看到韓璐護著美惠子的樣子,胸口像是被重錘擊中。他後退半步,眼中的怒火漸漸被受傷取代。"妹妹..."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嘶啞,"我愛的是你,可你為什麼跟美惠子這麼親密?你太傷我心了!"
韓璐看著李三通紅的眼眶,心中一陣刺痛。她伸出手想碰觸李三的手臂,卻在半空中停住了。"三哥,你彆耍小孩子脾氣了。美惠子她現在情緒不太好,她一口一個姐姐叫我幫她,開導她。她經曆了這麼多挫折——她父母和香月將軍被殺害,好不容易遇上陳旅長對她好,陳旅長又...不在了。難道我看著不管嗎?"
李三的拳頭鬆了又緊,他盯著躲在韓璐身後的美惠子,後者正用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著他。那眼神讓他更加煩躁。
"我不管!"李三突然提高了音量,嚇得美惠子整個人縮了一下,"她總是離你那麼近,我看著不舒服!我覺得她一定是有神經病!"他深吸一口氣,聲音突然低沉下來,"現在她和我,你隻能選一個。你要選這個小日本,我就走,從此再不見你。"
這句話像一把利刃刺進韓璐的心臟。她看到李三眼中閃爍的淚光,這是她從未見過的脆弱。帳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隻剩下三人急促的呼吸聲。
就在這僵持的時刻,帳篷門簾再次被掀開。大師兄和二師姐匆匆走了進來,大師兄一眼就看出帳內的劍拔弩張。
"李雲龍!"大師兄厲聲喝道,"你給我住口!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來威脅美惠子,你是不是個男人?"他大步走到李三麵前,身高優勢讓他能居高臨下地瞪著李三,"讓韓璐去照顧美惠子是我和雲馨出的主意,與任何人無關!"
李三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他猛地轉身,一把扯下身上的黑色短褂,狠狠地摔在地上。"師哥!"他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當初你讓小鹿妹妹照顧美惠子,我就不同意!你下次再做決定的時候能不能先問問我?!"
布料落地的悶響在寂靜的營帳內格外刺耳。韓璐看著地上那件李三最珍視的短褂掉在地上,她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美惠子躲在韓璐身後,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韓璐的衣角。她低著頭,眼淚終於無聲地滑落,在軍綠色的布料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帳內的五個人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隻有急促的呼吸聲和遠處營地偶爾傳來的馬嘶聲交織在一起。夕陽的最後一絲光線透過帳篷的縫隙照射進來,將每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帳外傳來大師兄嚴厲的訓斥聲和李三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營帳內驟然安靜下來,隻剩下燭火偶爾發出輕微的"劈啪"聲。
美惠子仍蜷縮在床榻一角,纖細的手指緊緊絞著軍綠色被單,指節泛白。她低著頭,烏黑的長發垂下來遮住了半邊臉龐,但韓璐仍能看到她顫抖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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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惠子,彆怕。"韓璐輕歎一聲,坐到她身邊,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肩膀。她能感覺到掌心下的身體在微微發抖,像隻受驚的小動物。"三哥隻是一時在氣頭上,他性子急,但心是好的。等會兒我去見他,好好跟他說說你的事,他會理解的。"
美惠子緩緩抬起頭,淚水已經浸濕了她蒼白的臉頰。她咬著下唇,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杏眼此刻盈滿不安:"韓璐姐姐...我、我看到李三哥他...他好像很不高興..."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帶著微微的哽咽,"是不是...我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韓璐心頭一緊。她伸手拭去美惠子臉上的淚水,觸手一片冰涼。"傻妹妹,彆胡思亂想。"她將美惠子散亂的發絲彆到耳後,聲音溫柔卻堅定,"今天就在我這兒好好睡一覺,什麼都彆想,好嗎?"
美惠子突然撲進韓璐懷裡,雙臂緊緊環住她的腰。韓璐能感覺到她的淚水浸透了自己胸前的衣料,溫熱而潮濕。
"姐姐..."美惠子的聲音悶在韓璐胸前,帶著顫抖的哭腔,"你會...永遠照顧我嗎?"
韓璐的身體微微一僵。她低頭看著懷中顫抖的女孩,心中百味雜陳。燭光下,美惠子的側臉顯得格外脆弱,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在火光中折射出細碎的光芒。
沉默良久,韓璐終於輕輕撫上美惠子的後背,聲音溫柔卻帶著不容忽視的距離:"妹妹,我們情同一家。我理解你的遭遇,知道你的痛苦,所以我選擇留下來陪你。"她頓了頓,感覺懷中的身體輕輕一顫,"但我現在可以暫時陪著你,卻不能陪你一輩子。我們...隻限於姐妹情深。"
美惠子猛地抬起頭,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她的嘴唇顫抖著,眼中閃過一絲韓璐讀不懂的複雜情緒。
"我明白了..."美惠子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姐姐一直愛的就是李三哥,對不對?從始至終...都是我...介入你們的感情..."
韓璐沒有回答。帳內安靜得能聽見燭火燃燒的聲音。她隻是輕輕擦去美惠子臉上的淚水,動作溫柔得像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美惠子妹妹,"韓璐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堅定,"我也愛你。我會好好陪伴你,照顧你,讓你度過這一關。這是我的責任。"
美惠子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她低下頭,長發再次遮住了臉龐。韓璐隻能看到她瘦削的肩膀在無聲地抖動。
不知過了多久,美惠子慢慢止住了哭泣。她抬起頭,用袖子胡亂擦了擦臉,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謝謝你...韓璐姐姐。"
燭光下,她的眼睛紅腫得像桃子,卻強撐著不讓新的淚水落下。韓璐心頭一酸,伸手將她攬入懷中。這一次,美惠子沒有緊緊回抱,隻是安靜地靠在韓璐肩頭,像個疲憊的孩子。
帳外,一輪冷月悄然爬上枝頭,將清冷的光輝灑在兩個相擁的身影上。遠處傳來隱約的蟲鳴,和不知何人吹奏的淒清笛聲,在夜色中久久回蕩。
兩天以後的一個大雨天,雨水順著屋簷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沉悶的聲響。
美惠子坐在窗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茶早已涼透,水麵浮著一層細微的灰塵。三天了,自從那個自稱"王老板"的日本軍官離開後,她夜不能寐。
"砰!砰!砰!"急促的敲門聲像子彈般射入耳膜。
美惠子的手一抖,茶水濺在桌麵上。她深吸一口氣,緩步走向門口,從門縫中看到那件熟悉的深藍色長衫——大塚健太郎又來了。
門剛開一條縫,大塚就強行擠了進來。他摘下濕透的禮帽,雨水順著他的鬢角流下,在下巴處彙成一條細線。"考慮得怎麼樣了?"他開門見山,言語裡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
美惠子後退兩步,後背抵上冰冷的牆壁:"我說過了,不可能。"
大塚的眼睛在昏暗的油燈下泛著野獸般的冷光。他慢慢走近,長衫下擺掃過桌沿,碰倒了一個空茶杯。茶杯滾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美惠子小姐,"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輕柔,卻讓美惠子寒毛直豎,"你以為我是在請求你嗎?"他猛地抓住美惠子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痛呼出聲,"徐州城每天都會死很多人,多你一個不多。"
美惠子奮力掙紮,指甲在大塚手背上留下幾道血痕:"放開我!你們這些劊子手!"
大塚吃痛鬆手,卻轉而掐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正田美惠子,你給我聽好了。"他的呼吸噴在美惠子臉上,帶著濃重的煙草味,"明天這個時候,我要看到台兒莊守軍的詳細布防圖。否則...…"他鬆開手,從長衫內袋掏出一張照片甩在桌上。
照片上是美惠子經常接濟的幾個孤兒院孩子,正在巷子裡玩耍。
美惠子的血液瞬間凝固。她抓起照片,手指顫抖得幾乎拿不住:"你們...你們連孩子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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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塚整理著被扯亂的衣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戰爭麵前,沒有孩子,隻有敵人。"他俯身湊近美惠子耳邊,"記住,你和你的中國朋友,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這句話像一把尖刀,刺穿了美惠子最後的忍耐底線。她猛地推開大塚,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滾出去!"她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你和寺內那個老畜生一樣,都是吃人肉不吐骨頭的惡魔!你們會遭報應的!"
大塚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揚起手,卻在半空中停住了。美惠子昂著頭,毫不畏懼地瞪視著他,臉頰上還留著方才被他掐出的紅痕。
"很好,"大塚收回手,整了整衣領,"你會後悔的。"他轉身一腳踹開門,暴雨立刻卷入屋內。在跨出門檻前,他回頭投來最後一眼:"明天這個時候,我等著你的答複。"
木門被狠狠摔上,震得窗欞嗡嗡作響。美惠子癱坐在地,照片從她指間滑落。雨水從門縫滲入,很快浸濕了她的裙擺。她抱住雙膝,無聲地哭泣,肩膀劇烈地抖動著。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三長兩短,是約定的暗號。
美惠子慌忙擦乾眼淚,起身開門。韓璐第一個衝進來,一把抱住美惠子:"我們都聽見了!美惠子,你好勇敢!從始至終都沒有妥協!"
李三緊隨其後,警惕地掃視了一圈屋內,確認安全後才關上門。他彎腰撿起地上的照片,眉頭緊鎖:"這群畜生..."
最後進來的是張將軍,他穿著普通商人的長衫,但挺拔的身姿依然透著軍人氣質。他拍了拍美惠子的肩:"美惠子,你做得對。中國人寧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
韓璐拉著美惠子坐下,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紙包:"我從藥鋪抓了些安神的藥,你晚上煎了喝。"她心疼地撫過美惠子下巴上的淤青,"那鬼子下手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