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衍聽到這裡，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你們問到我心裡去了。這個問題我一直在想，但沒有足夠的資料來分析。不過現在..."
鄧起搶著說："現在我們有了墨子勘察的雲夢澤原始水係圖！我們可以對比一下，看看白起到底改動了哪些地方。"
盧敖也立即會意："確實如鄧兄所說，墨子的這份水係圖是百年前的情況，而我們現在看到的是白起改造後的情況。兩相對比，就能清楚地看出他的改動意圖。"
"正是如此！"李明衍點頭說道，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深思熟慮的光芒。
他停頓了片刻，內心在飛速地盤算著：當今天下，秦國雖強，但要真正的統治，僅憑軍事征服是不夠的。真正的統治，需要對各地的地理命脈、經濟血脈有絕對的掌控
如果能夠徹底理解並掌握這套水利控製體係，這種影響力，正是自己實現政治理想所必需的。隻有掌握了戰略資源的政治家，才能影響整個天下的走向。無論將來是秦王嬴政，還是其他有誌於統一天下的君主，都必須重視這種力量。
他沒有說完這些複雜的計算，但所有人都從他深沉的表情中讀出了某種深意。
"我們必須查清楚，"李明衍堅決地說道，"白起在雲夢澤的目的！"
清晨的雲夢澤籠罩在輕紗般的薄霧中，遠山如黛，近水如鏡。李明衍一行人沿著澤岸緩緩前行，手中緊握著從禹工遺跡中臨摹下來的墨子水係圖。這份珍貴的資料如同一把鑰匙，即將為他們揭開三十年前那場巨大工程的真相。
"按照墨子先師的記錄，"李明衍停下腳步，指著前方一處河流彙合點，"這裡原本應該是"三水歸一"的天然彙流處，漢水、湘水的支流在此交彙後注入雲夢澤主體。"
周文仔細觀察著眼前的水勢，眉頭漸皺："但現在看來，水流的方向完全不對。您看，原本應該是自然彙合，現在卻變成了人工分流。"
確實如周文所說，眼前的景象與墨子記錄的完全不同。原本應該是三條支流自然彙合的地方，現在卻被人為地改造成了一個複雜的分流樞紐。主要的水流不再直接注入雲夢澤，而是被巧妙地引導到兩個不同的方向：一部分水流向東南，一部分則向正南。
"這種改造手法..."李明衍蹲下身來，仔細觀察河床的構造，"絕不是粗暴的破壞，而是對原有水道的精妙利用。"
他指著河岸邊一些看似天然的石坎："你們看這些石坎的分布，表麵上像是天然形成，但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它們的位置恰好能夠控製水流的方向和流速。"
莊賈也蹲下來仔細觀察，不禁感歎道："這種工程技巧確實高明。利用天然地形，稍加改造就能達到完全改變水流的目的。而且從外觀上看，幾乎察覺不出人工痕跡。"
彭越憑借他對水流的敏感，很快發現了更多細節："矩子，您看那邊的河床深度。按說天然的彙流處應該是越彙越深，但這裡的深度分布很奇怪，好像是故意挖淺了某些地方，挖深了另一些地方。"
李明衍順著彭越指的方向看去，心中不禁對白起的工程才能產生敬佩。這種改造需要對水流動力學有極其深刻的理解，同時還要有精確的地形測量和計算能力。
"白起確實是個可怕的對手，"李明衍感慨道，"他不僅是軍事天才，在水利工程方麵也有著超凡的天賦。"
就在眾人專心研究水文改造的技術細節時，阿漓忽然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包說道："明衍哥，你們看那裡！"
眾人抬頭望去，隻見在距離河流彙合點約百步之遙的小山包上，矗立著一座看似古老的神廟。廟宇不大，在晨霧中顯得朦朧而神秘。
"這裡怎麼會有神廟？"韓談疑惑地說道，"按理說，彙流處容易發生洪水，古人建廟不會選擇這種地方。"
李明衍聽到這話，心中忽然湧起一陣警覺。他太清楚古代選址的基本原則了。神廟的選址通常要遵循風水理論，講究"背山麵水"、"避水避風"，絕不會建在如此接近彙流點的位置。
最令人疑惑的是，這座廟雖然看起來古舊，但周圍的地麵卻明顯是近年來才暴露出來的。按照墨子的記錄，這裡三十年前還是一片濕地，隻有在白起改動水係、降低了局部水位之後，這塊高地才露出水麵。
"一座建在三十年前還被水淹沒的土地上的"古廟"？"李明衍冷笑一聲，"這裡麵一定有文章。"
"這座廟是建在白起改動水係之後才露出的地麵上！"阿漓恍然大悟，"也就是說，這根本不可能是古廟！"
鄧起也察覺到了異常："可是這廟看起來確實很舊啊，難道有人故意做舊？"
"我們過去看看。"李明衍當機立斷。
一行人沿著山路向神廟走去。越走近，李明衍心中的疑惑就越深。這座廟宇雖然看起來古舊，但很多細節都透著違和感。
首先是位置。李明衍用專業的眼光重新審視這座廟宇的選址，發現了更多問題：
"你們注意到沒有，"李明衍指著廟門的朝向，"從這個位置，可以清楚地俯瞰整個水係彙合點。任何水位的變化，任何流向的改動，都能一目了然。"
周文恍然大悟："這種選址完全違背了傳統的風水原則，但如果是為了觀測水文..."
"那就再合適不過了！"莊賈接上話茬，"而且這裡的地基是堅實的岩石，即使發生洪水也不會被衝毀。"
李明衍點點頭："更重要的是，神廟的身份為長期觀測提供了完美的掩護。有誰會懷疑一座古廟裡麵在進行技術活動呢？"
幾個墨家弟子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推測。
"矩子，您的意思是..."彭越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不是神廟，這是觀測站，"李明衍斷言道，"有人在這裡長期監測白起的水利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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