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脆弱的大腦已經無法支持他進行複雜的思考。
到底應該是加強對軍隊的控製,來體現自己存在的價值。
還是應該放開手腳,坐等秦軍的將領將自己邊緣化,然後像一坨垃圾一樣丟掉?
秦朝的軍隊,可以接納客將,但極少重用降將,秦國並不缺少年輕勇敢渴望出頭的將軍。
寧遠這這隻秦軍的隊伍裡,愈發覺得自己的格格不入與多餘。
自救!自保!
這是寧遠現在唯一想做的事情。
為穩住那搖搖欲墜的軍心,震懾暗處蠢蠢欲動的陰影。
寧遠強撐著那顆被劇痛和幻聽啃噬的頭顱,下令:次日午後,校場大閱。
命令下達,營地死寂。
沒有激奮,隻有更深的壓抑。
閱兵日。午後。
陽光慘白,刺得人睜不開眼。
數千甲士列陣校場,盔甲反射著冰冷的光,像一片沉默的金屬墳場。空氣凝滯,連風都仿佛死去。
士兵們握著兵器,眼神空洞地投向點將台方向。
麻木、畏懼、隱藏的恨意、冰冷的審視……無數道目光交織,織成一張無形的巨網,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
寧遠出現了。
他竭力挺直腰背,試圖撐起將軍的威儀,登上點將台。
陽光落在他臉上,一片慘金的灰敗。額角青筋在薄皮下突突跳動,頭痛正瘋狂撕扯他的神經。
他站定,雙手扶住冰涼的台沿,指節用力到發白。
目光掃過下方黑壓壓的人頭,試圖找到一絲熟悉的敬畏。沒有。隻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和無數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更遠處,深藍色的秦軍旌旗無聲移動,一支小隊甲士在秦軍軍官帶領下,“協防”於校場外圍要道,如同冰冷的鐵柵。
他張開嘴,試圖發出訓示。聲音卻像砂紙摩擦鏽鐵,乾澀、虛弱,帶著無法抑製的微顫:
“……大秦……”剛吐出兩個字,一股劇烈的眩暈夾雜著尖銳的耳鳴猛地襲來!
他眼前發黑,幻影閃動,仿佛看到無數慘死的舊部在台下向他無聲咒罵!
他猛地吸了口氣,強行壓下喉嚨的腥甜,“……軍威……爾等當……恪儘職守……”
話語斷續,毫無力量,甚至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哀求。
他越說,聲音越發飄忽顫抖,最後幾個字幾乎淹沒在死寂裡。
台下,數千人靜默。那沉默,比任何喧囂更令人窒息。士兵們的眼神愈發冰冷。
就在這時——
一陣怪風毫無征兆地平地卷起!嗚——!
校場之上,飛沙走石驟然肆虐!
沙塵進眼!士卒們下意識地抬手遮擋,陣型出現一絲騷動。罵聲、咳嗽聲零星響起。
“晦氣!”
“什麼鬼風!”
點將台上,寧遠也被風沙迷了眼,心中那根繃緊的弦陡然一顫!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心尖。
就在這風沙彌漫、人人迷眼,全場陷入短暫混亂與詭異寂靜的刹那——
異變陡生!
校場邊緣,一堆看似尋常的輜重雜物,轟然炸裂!
塵土、碎木、草屑混合著沙塵衝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