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停屍房的門鎖突然“哢噠”一聲開了。劉獄卒舉著燈籠站在門口,看到裡麵的情景,嚇得手裡的燈籠都掉了:“殺、殺人了!”
就在這混亂之際,趙主事突然掙脫束縛,一頭撞向牆角的石柱——“砰”的一聲悶響,他軟軟地倒了下去,嘴角溢出血沫,死不瞑目。
張小帥知道不能久留。他抓起賬本塞進懷裡,迅速躺回自己的桐木棺,重新蓋好棺蓋,甚至不忘在自己身上撒了些屍氣粉。外麵傳來劉獄卒慌亂的叫喊聲,夾雜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想必是其他獄卒被驚動了。
不知過了多久,棺木再次被抬起。這次的顛簸比之前更厲害,隱約能聽到外麵有人喊:“快!趙主事死了,大人讓趕緊把這些屍體都燒了,免得再生事端!”
運屍車駛出刑部大牢,朝著城外的亂葬崗而去。張小帥躺在棺裡,懷裡的賬本被體溫焐得發燙,上麵記著的不僅是糧草去向,還有一串朝中官員的名字,每個名字旁都標著金銀的數量。他想起趙主事臨死前的話,心裡一陣發冷——吏部尚書果然有問題。
車停了,桐木棺被扔進柴堆。火折子劃亮的瞬間,張小帥迅速摸出最後一包“速燃粉”硝石混硫磺,遇火即爆),從棺蓋縫隙扔了出去。“轟”的一聲,柴堆炸開個缺口,火星四濺。
“娘的,怎麼回事?”看守的獄卒驚呼。
趁著混亂,張小帥用撬棍撬開棺蓋,滾到旁邊的亂葬崗深處,鑽進一個早就挖好的藏身洞這是他進大牢前就安排好的退路)。他聽著外麵獄卒們的咒罵聲和火焰燃燒的劈啪聲,從懷裡掏出賬本和那半片玉佩,借著微弱的月光拚湊——玉佩嚴絲合縫,背麵刻著個“忠”字。
天亮時,亂葬崗恢複了寂靜。張小帥換上洞藏的平民衣服,把賬本藏進掏空的拐杖裡,朝著城南的方向走去。那裡住著周衍的老友,一個開字畫鋪的老先生,據說能看懂賬本裡的暗語。
路過刑部大牢外的巷口時,他看見劉獄卒正和一個穿綢緞的人說話,那人袖口露出半塊玉佩,和他懷裡的一模一樣。張小帥低下頭,快步走過,拐杖敲擊青石板的聲音清脆,像在數著前路的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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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賬本隻是開始。軍糧案背後的網,比他想象的還要大,但隻要手裡握著真相,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他也得走下去——就像老爹教他配藥時說的:“真藥能救命,真話能救世,都得有膽子拿出來。”
陽光穿過雲層照在巷口,張小帥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拐杖頭的銅箍在地上蹭出細碎的火花,像一點不肯熄滅的火星,落在這深不見底的京城暗夜裡。
子夜的風裹著雨絲,砸在刑部大牢的青瓦上,劈啪作響。停屍房的木門被人用細鐵絲悄無聲息地挑開,三個蒙麵色影滑了進來,靴底踩著艾草堆,沒發出半點聲響。為首者抬手示意,腰間的鎏金帶扣在微弱的油燈光下閃過——那是寧王親衛特有的徽記,一隻銜著骷髏的蒼鷹。
桐木棺裡,張小帥的睫毛顫了顫。他能感覺到有人俯身靠近,呼吸帶著淡淡的龍涎香,是寧王府特供的熏香。齒間的紫甘藍汁混著蜂蜜開始發黏,他死死咬著牙,任由那股甜腥氣漫過舌尖——這是他花了三天才調試好的“詐屍戲碼”,紫甘藍汁遇冷顯暗紫,混著蜂蜜的黏稠感,足以亂真。
“情報就在這具屍體身上。”為首的蒙麵人開口,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的指尖快要觸到張小帥的脖頸,那裡塗著的屍斑藥水已經凝固成深紫,在艾草的氣味裡透著一股死氣。
張小帥的心猛地一縮。他根本不是什麼普通死囚,而是六扇門派來的密探。三天前,他偽裝成被寧王滅口的信使,故意讓獄卒“發現”自己的“屍體”,就是為了引寧王府的人來取那份藏在身上的“密信”——信裡是寧王私通北狄的證據,用密寫藥水寫在貼身的汗衫裡。
就在蒙麵人的手即將碰到汗衫的瞬間,張小帥猛地睜開眼,雙眼翻白,喉頭“嗬嗬”作響,嘴角的暗紫色液體順著下頜滴落,砸在棺底的艾草上,洇開一小片詭異的紫。他雙臂僵直地抬起,指尖正對著為首者的麵門。
“詐、詐屍了!”右側的蒙麵人沒見過這陣仗,嚇得後退時撞翻了旁邊的骨壇,骷髏頭滾了一地,在寂靜的停屍房裡發出瘮人的脆響。
為首者顯然也愣了一下,但很快穩住心神,反手抽出腰間軟劍,劍尖直指張小帥的胸口:“裝神弄鬼!”
張小帥算準了他會出劍。就在軟劍刺來的瞬間,他猛地側身,同時踹向棺壁的機關——那是他藏在棺底的一根鐵條,借力一撐,整個人像隻受驚的貓,從棺裡翻了出來,穩穩落在地上。齒間的“血水”還在流,配合脖頸上的屍斑,活脫脫一副剛從地獄爬回來的模樣。
“攔住他!”為首者反應極快,軟劍挽了個劍花,直逼張小帥的後心。左側的蒙麵人則抽出短刀,堵住了停屍房的唯一出口。
張小帥早有準備。他順勢矮身,抄起腳邊的一根撬棺鐵棍,反手橫掃,逼退短刀。停屍房裡棺槨林立,正好成了他的掩護。他借著油燈光影的掩護,專挑狹窄的縫隙鑽,氣得蒙麵人揮劍劈開了兩口薄皮棺,屍體滾落的悶響混著雨聲,更添了幾分詭異。
“汗衫!他貼身的汗衫!”為首者突然喊道。他顯然猜到了情報的藏處,攻勢越發淩厲。軟劍像條毒蛇,貼著棺木的縫隙刺來,好幾次都擦著張小帥的皮肉過去,帶起一陣刺痛。
張小帥知道不能戀戰。他虛晃一棍,逼退左側的蒙麵人,突然轉身撞向牆角的水缸——那是獄卒用來浸泡艾草的,此刻裡麵結著薄冰。水缸碎裂的脆響中,他抓起一把碎冰,狠狠擲向為首者的麵門。
“唔!”為首者被冰碴子砸中眼睛,下意識地閉眼後退。就在這刹那,張小帥摸向腰間的皮囊,掏出裡麵的“屍氣粉”,猛地撒向空中。硝石和樟腦遇熱剛才打鬥產生的體溫)瞬間騰起白煙,腥臭的氣味彌漫開來,像極了陳年屍體腐爛的味道。
“這什麼鬼東西!”兩個蒙麵人被嗆得連連後退,捂著口鼻劇烈咳嗽。
張小帥趁機衝向出口,剛要拉開木門,卻被一隻突然伸出的手抓住了腳踝。是那個被冰碴砸中的為首者,他眼睛紅腫,卻死死盯著張小帥的汗衫:“信呢?北狄的回信到底藏在哪?”
張小帥心裡一驚。原來他們不僅知道密信,還知道信裡有北狄的回複!他猛地抬腳,靴底的鐵刺六扇門特製的防身暗器)狠狠踹在對方手腕上。為首者慘叫一聲,手鬆開了。
衝出停屍房的瞬間,張小帥聽見身後傳來弓弦震動的聲音——是第三個蒙麵人!他猛地撲倒在雨地裡,箭矢擦著後背飛過,釘在對麵的牆縫裡,箭羽還在嗡嗡作響。
雨太大了,天地間一片白茫茫。張小帥爬起來就往大牢深處跑,他知道寧王府的人不會善罷甘休。按照事先和六扇門約定的暗號,他需要跑到獄神廟,那裡有接應的人。
跑過死牢區時,一間牢房裡突然傳來敲擊聲,三長兩短,是六扇門的緊急信號。張小帥猶豫了一下,還是停下腳步,從門縫往裡看——裡麵關著個披頭散發的老者,正是前兵部尚書,據說因“通敵”被關在這裡,三天後就要問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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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要的不是信,是信尾的火漆。”老者的聲音嘶啞,卻字字清晰,“火漆裡摻了北狄的兵符拓片,能調動邊關的內應......”
話沒說完,身後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張小帥知道不能再等,對著牢房低聲道:“前輩放心,晚輩會把消息帶出去!”說完轉身就跑,老者的敲擊聲在身後越來越弱,最終被雨聲吞沒。
獄神廟在大牢的西北角,破舊的神像前燃著半根蠟燭。張小帥衝進去時,一個穿灰衣的漢子正等在那裡,腰間掛著六扇門的腰牌。“張兄弟,得手了?”
“信在,”張小帥喘著氣,撕開汗衫的衣角,裡麵果然有一小片薄紙,上麵的字跡需用特製藥水才能顯現,“但寧王府的人追來了,他們知道火漆裡的秘密!”
灰衣漢子臉色一變:“快走,後門通著護城河!”
兩人剛跑出廟門,就見三個蒙麵人追了過來,為首者手裡的軟劍在雨中閃著冷光。“往哪跑!”
灰衣漢子抽出佩刀,推了張小帥一把:“你帶信走,我斷後!”
刀光劍影瞬間在雨地裡交織。張小帥回頭看了一眼,見灰衣漢子被兩人纏住,為首者正朝著自己追來。他咬咬牙,轉身跳進護城河,借著水流的掩護向下遊遊去。冰冷的河水嗆得他喉嚨生疼,卻不敢放慢速度,齒間殘留的紫甘藍汁混著雨水咽下去,苦得像黃連。
不知遊了多久,他在一處蘆葦蕩靠岸,渾身凍得發紫。遠處傳來打更人的梆子聲,已是醜時三刻。他摸出藏在頭發裡的密寫藥水,塗在汗衫的紙片上——上麵果然出現了北狄兵符的拓片,還有一串名字,都是邊關的將領。
“原來如此......”張小帥喃喃自語。寧王不僅私通北狄,還買通了邊關將領,這是要裡應外合,顛覆朝綱啊!
他把紙片塞進蘆葦杆裡,又將蘆葦杆藏進岸邊的樹洞,做了個隻有自己能看懂的記號。然後換上藏在樹洞裡的乾淨衣服,朝著城南的“忘憂茶館”走去——那裡是六扇門的秘密據點。
路過一條暗巷時,一個賣餛飩的攤子還亮著燈。張小帥剛要走過去,就見攤主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裡閃過一絲警惕,隨即又低下頭,用湯勺敲了敲鍋沿,三長兩短。
是自己人!張小帥鬆了口氣,走過去坐下:“來碗餛飩,多加辣。”
攤主一邊煮餛飩,一邊低聲說:“寧王府的人在全城搜捕一個‘詐屍’的死囚,你這模樣,得換換。”他從灶台底下摸出個包袱,裡麵是套書生的衣服,“茶館後門有輛馬車,去城外的安全屋。”
餛飩端上來時,熱氣騰騰。張小帥埋頭吃著,辣得眼淚直流,卻覺得心裡暖和了些。他知道,這碗餛飩之後,前路隻會更凶險——寧王的勢力盤根錯節,兵符拓片的秘密一旦泄露,不知會有多少人喪命。
但他摸了摸胸口,那裡仿佛還殘留著桐木棺的涼意,和那股混雜著艾草與紫甘藍汁的味道。那是死過一次的滋味,也是活下去的勇氣。
吃完餛飩,張小帥換上書生衣服,跟著攤主從後門上了馬車。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規律的聲響,像在數著離真相越來越近的腳步。他掀開窗簾一角,看了眼天邊的啟明星,心裡清楚:這場仗,才剛剛開始。
刑部大牢的停屍房,艾草味混著桐木的黴味,在潮濕的空氣裡發酵成令人作嘔的氣息。張小帥躺在第三排最左的棺槨裡,耳聽著外麵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指尖悄悄捏住了腰間的皮囊。裡麵的“屍氣粉”用硝石、樟腦和腐鼠骨磨成,隻等一個時機。
“就是這小子,昨兒個在牢裡吞了金,按規矩停這兒等火化。”粗嘎的聲音在棺外響起,是眼線頭子孫三。他身邊跟著兩個精瘦漢子,袖口都繡著半朵黑蓮——那是東廠番子的記號。
張小帥屏緊呼吸,任由他們掀開棺蓋。冰冷的目光掃過他脖頸上的“屍斑”朱砂混紫草的藥水傑作),孫三用腳尖踢了踢他的小腿:“死透了,東廠的大人要的東西,該在他貼身的布衫裡。”
這正是張小帥要等的。他混進大牢本是為了查清前禦史的死因,卻意外截獲了東廠私通倭寇的密信,隻能用“吞金假死”之計,引這些人來停屍房自投羅網。此刻他算準了對方要搜身,在孫三的手即將碰到布衫時,猛地睜眼,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嘴角溢出暗紫色的“血水”——那是藏在齒間的紫甘藍汁混蜂蜜,遇冷凝結得像極了真血。
“詐...詐屍了!”右邊的漢子嚇得魂飛魄散,後退時撞翻了牆角的艾草盆。火星濺在乾燥的艾草堆上,“劈啪”燃起小簇火苗,映得停屍房裡的棺槨影子歪歪扭扭,更添了幾分詭異。
孫三畢竟是老手,愣了瞬就抄起牆邊的撬棍:“裝神弄鬼!給我按住他!”
張小帥要的就是這個亂局。他猛地從棺裡彈坐起來,趁兩人後退的空檔,抓過皮囊裡的“屍氣粉”狠狠撒向火堆。硝石遇熱瞬間炸開,腥臭的白煙騰地而起,裹著艾草燃燒的焦味,嗆得人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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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這什麼鬼東西!”孫三捂著口鼻,視線被白煙擋住。
張小帥趁機扯過旁邊的裹屍布披在身上,像個飄忽的鬼影,借著煙霧掩護衝向停屍房最深處。那裡的通風道被他動過手腳——前幾日他借口幫忙搬運屍體,用防腐知識算出了通風道的走向,還特意調整了百葉窗的角度,既能藏身,又能精準控製內外的溫度差,讓追兵難以追蹤氣味。
“攔住他!密信在布衫裡!”孫三反應過來,在煙霧裡胡亂揮著撬棍。另一個漢子則摸出火折子,想點燃更多艾草逼他出來,卻被張小帥踢過來的骨壇砸中手腕,火折子滾進白煙裡,發出“滋啦”的聲響。
通風道的入口藏在最後一排棺槨後麵,偽裝成塊鬆動的石板。張小帥掀開石板,鑽進去的瞬間,聽見身後傳來孫三的怒吼:“通風道!他進通風道了!”
通道裡狹窄逼仄,僅容一人匍匐。張小帥忍著木刺紮手的疼,飛快地往前爬,手裡的火折子照著前方——這是他用防腐石灰和硝石調配的“冷光火折子”,燃燒時溫度極低,不會觸發通道裡的溫度警報這是他從獄卒閒聊中聽來的,刑部為防囚犯逃跑,在通風道設了感溫裝置)。
爬了約莫兩丈遠,通道突然拐了個直角。張小帥在這裡設了第二道機關:他提前用糯米漿混合細沙,在拐角處砌了道薄薄的牆,看著與周圍磚石無異,實則一撞就破。身後傳來孫三的爬動聲,他深吸口氣,猛地撞向薄壁。
“轟隆”一聲,磚石碎裂。張小帥滾進另一條更寬的通道,迅速用隨身的小刀撬動牆壁上的暗格——裡麵藏著他換用的衣服和一小瓶“去味水”薄荷腦混酒精,能中和身上的屍氣)。
身後的孫三已經爬出拐角,手裡的撬棍帶著風聲砸來:“看你往哪跑!”
張小帥早有準備。他將去味水狠狠潑向對方眼睛,趁著孫三捂臉慘叫的空檔,換上乾淨的夜行衣,抓起牆角的鐵鉤通道維修用的工具),猛地砸向頭頂的鐵網。
“哐當”一聲,鐵網破開個大洞。外麵是刑部大牢的後院,此刻正空無一人。張小帥攀著鐵鉤翻出去,落地時打了個滾卸力,剛要起身,就見兩個東廠番子舉著火把站在不遠處——顯然是孫三的後援。
“在那!”番子們抽刀衝過來。
張小帥轉身就跑,後院的柴房是他計劃的第二步。他記得柴房裡堆著不少桐油,是獄卒用來保養刑具的。跑到柴房門口時,他故意放慢腳步,引著番子追進來,然後反手將隨身攜帶的“引火粉”硫磺混炭粉)撒向火把。
“轟!”桐油遇火瞬間燃起大火,火苗竄得老高,把柴房的門都封住了。
“混蛋!”番子們被火逼退,隻能眼睜睜看著張小帥從柴房後窗跳出去,消失在夜色裡。
跑出刑部大牢的範圍,張小帥拐進一條早就勘察好的暗巷。巷尾的牆根下,藏著他事先備好的馬車,車夫是六扇門的線人,正披著蓑衣假裝避雨。
“張爺,得手了?”車夫低聲問。
張小帥點點頭,從裹屍布裡掏出那封藏在夾層的密信——剛才混亂中,他早就趁機把信轉移了。密信是用墨魚汁寫的,需用明礬水才能顯形,此刻被油紙包著,還帶著他身上的體溫。
“去城西的義莊,”張小帥鑽進車廂,“那裡有位姓秦的仵作,能破譯信裡的暗語。”
馬車駛離暗巷時,張小帥撩開窗簾,看見刑部大牢的方向火光衝天。他知道,這把火隻能拖延片刻,東廠的人很快就會全城搜捕。但他摸了摸懷裡的密信,心裡踏實——隻要這東西在,前禦史的冤屈就能昭雪,那些私通倭寇的奸賊,也終究會付出代價。
車窗外,秋雨不知何時停了,月亮從雲裡鑽出來,照著青石板路上的水窪,像撒了一地碎銀。張小帥靠在車廂壁上,聞著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去味水的殘留),終於鬆了口氣。這場在停屍房裡設下的局,總算走出了最險的一步。
隻是他沒注意,馬車駛過街角時,一個戴鬥笠的人站在陰影裡,看著車輪濺起的水花,手裡把玩著塊繡著黑蓮的帕子,嘴角勾起抹冷笑。顯然,這場追逐,還遠遠沒結束。夜雨把京城的街道洗得發亮,青石板倒映著紙紮祭品的慘白影子。蘇半夏坐在馬車前座,手裡的韁繩攥得發白,車轅上的銀鐲正隨著馬蹄節奏輕輕震動,像隻不安分的蜂鳥——這是永眠堂的老王發來的信號,用棺材夾層裡的聲波裝置催動,每震動三下,就代表“前方有險”。
“駕!”她甩了一鞭,拉車的老馬打了個響鼻,慢吞吞地拐過街角。車廂裡堆著紙人紙馬,還有口薄皮棺材,名義上是給城南病逝的張老夫人送葬,實則棺底的暗格裡,藏著老王從寧王煉丹房抄出的賬冊——上麵記著用孩童心肝煉丹的明細,墨跡裡還混著未乾的血。
三天前,老王托人把賬冊送到她的紙紮鋪,隻說“這東西比人命金貴,得送到順天府李青手裡”。蘇半夏懂他的意思,紙紮鋪和永眠堂一樣,都是京城暗線的幌子,她紮的紙人眼眶裡藏著密信,燒的紙錢裡裹著藥粉,早就不是普通的手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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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
一聲厲喝劃破雨幕。十幾個黑衣私兵突然從巷口衝出,手裡的彎刀在燈籠光下閃著冷光,為首的疤臉漢子橫刀攔住馬車,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車廂裡的棺材:“奉寧王令,檢查喪葬隊伍,打開棺槨!”
蘇半夏心裡一緊,麵上卻堆起哭腔:“官爺行行好,老夫人是染病死的,開棺不吉利啊!”她摘下銀鐲假裝擦拭眼淚,指尖摸到鐲內側的凸起——這是聲波裝置的應答鍵,按三下代表“被截,速援”。
“少廢話!”疤臉漢子根本不吃這套,揮刀就砍向捆棺材的麻繩,“寧王有令,凡今日出城的棺槨,必須檢查有無‘違禁品’!”
蘇半夏知道不能硬拚。她猛地勒住韁繩,老馬受驚人立而起,前蹄踢翻了旁邊的祭品籃,紙人紙馬散落一地。趁著私兵躲閃的空檔,她摸向車座下的機關——那裡藏著三根“紙紮箭”,箭杆是中空的鐵管,箭頭裹著浸了火油的棉絮。
“動手!”疤臉漢子識破她的意圖,指揮私兵圍上來。兩個私兵已經爬上馬車,伸手就要掀棺蓋。
就在這時,棺槨突然發出“哢嗒”一聲輕響。蘇半夏心裡一鬆——這是老王設計的棺材機關,隻要她按下車座的按鈕,棺底就會彈出細如發絲的鋼絲網,纏住靠近的人。
“啊!什麼東西!”爬上車的私兵突然慘叫,手腕被鋼絲纏住,越掙紮勒得越緊,血珠順著鋼絲滴在棺蓋上。
疤臉漢子見狀,揮刀就砍鋼絲,卻沒想到鋼絲韌性極強,隻留下幾道白痕。“廢物!”他罵著親自上前,彎刀貼著棺縫插進去,試圖撬開蓋子。
蘇半夏趁機點燃“紙紮箭”,拉滿車轅上的小弩,對準了旁邊的燈籠。“嗖”的一聲,火箭射中燈籠,火星濺在散落的紙人上,瞬間燃起大火。紙人裡混著蘇半夏特製的“速燃粉”,遇火就爆發出刺眼的白光,把私兵們的眼睛晃得生疼。
“走!”她趁機給老馬一鞭,馬車衝破私兵的包圍,朝著順天府的方向狂奔。身後傳來疤臉漢子的怒吼:“追!彆讓她跑了!那棺材裡有大人要的東西!”
雨夜裡,馬車在街巷中穿梭,紙紮祭品的灰燼被風吹得漫天飛。蘇半夏時不時按動銀鐲,接收老王的信號——震動越來越急促,說明永眠堂那邊也遇到了麻煩。她咬著牙,把韁繩綁在車轅上,騰出雙手檢查棺底的暗格:賬冊用油紙包得嚴實,旁邊還有老王塞進來的“煙幕彈”用硫磺和草木灰製成,遇水就能冒煙)。
轉過三條街,眼看就要到順天府衙,前方突然出現更多私兵,手裡還牽著獵犬。蘇半夏心裡一沉——這些狗鼻子靈,怕是能聞出棺材裡的異常。
她當機立斷,抓起煙幕彈,朝著路邊的積水坑扔去。“砰”的一聲,灰黑色的煙霧騰起,借著雨水彌漫開來,把馬車裹在中間。獵犬們狂吠著卻不敢靠近,私兵們隻能舉著刀在煙霧外亂砍。
趁著煙霧未散,蘇半夏猛地轉向,駕著馬車衝進旁邊的胡同——這是條死胡同,但儘頭有堵矮牆,牆後是順天府的後巷。她跳下車,用儘全力推開棺材,露出裡麵的暗格:“賬冊在這兒,你自己滾過去!”
這棺材也是老王的傑作,底部裝著四個小滾輪,隻要稍加推力就能滑動。蘇半夏拍了拍老馬的脖子,它似乎懂了主人的意思,用頭頂著棺材,慢悠悠地朝著矮牆挪去。
私兵們衝破煙霧追進來時,隻看到蘇半夏站在胡同口,手裡舉著個紙紮的燈籠,燈籠裡藏著引火索。“你們再過來一步,我就把這賬冊燒了!”她喊道,聲音因緊張而發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疤臉漢子果然停下腳步,眼神陰鷙地盯著她:“把賬冊交出來,饒你不死。”
“不可能。”蘇半夏的目光越過私兵的頭頂,看到矮牆後閃過個熟悉的身影——是李青的捕快,他們終於來了。
就在私兵們分神的瞬間,蘇半夏點燃引火索,把燈籠朝著他們扔過去,自己則轉身衝向棺材,和老馬一起把它推過矮牆。牆後傳來捕快們的喝聲:“抓住他們!”
私兵們大亂,有的去撲火,有的去追矮牆後的棺材。蘇半夏趁機爬上老馬,朝著胡同另一頭衝去——那裡有她早就備好的退路,一條通往城外的密道。
跑出很遠後,她回頭望去,順天府的方向燈火通明,隱約能聽到打鬥聲。車轅上的銀鐲已經停止震動,想來老王那邊也安全了。雨水打濕了她的頭發,貼在臉上冰涼,可她心裡卻燒著一團火。
回到紙紮鋪時,天已經蒙蒙亮。蘇半夏換下濕透的衣服,把銀鐲小心地放回抽屜,旁邊擺著個新紮的紙人,眼眶裡藏著張字條:“賬冊已到李青手中,寧王黨羽落網七人。”
她拿起剪刀,開始紮新的紙馬,剪刀哢嚓作響,像是在裁剪著京城即將到來的黎明。簷角的雨滴落下,砸在青石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像在為這場驚心動魄的雨夜追逐,畫上一個濕漉漉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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