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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糧草暗戰(1 / 2)

第四章:沙包裡的招魂幡

第一部分:亂象初現

1.北境糧慌與“鬼兆”

雪夜糧咒

天啟十三年的雪,下得比往年來得更凶。北境的風裹著冰粒,抽在糧倉的木牆上,發出哭喪似的嗚咽。沈硯攏了攏單薄的官袍,靴底碾過結凍的雪殼,咯吱聲在死寂的營地裡格外刺耳——他到任巡守官的第三天,糧倉就出了岔子。

"沈大人!您可算來了!"守倉老兵周德發的聲音帶著哭腔,凍得發紫的手指著敞開的糧囤。雪光反射下,十麻袋本該盛滿精米的麻布口袋,此刻鼓鼓囊囊地癱在地上,袋口裂開的縫隙裡,滾出的不是米粒,是灰撲撲的沙粒。

沈硯蹲下身,指尖戳進麻袋。沙粒冰涼硌手,混著細碎的冰碴,絕不是北境軍糧該有的樣子。他抓起一把湊近看,沙粒裡摻著些黑褐色的小顆粒,用指甲撚開,竟能聞到淡淡的鐵鏽味。

"昨夜還好好的。"周德發跺著凍僵的腳,棉帽上的雪沫簌簌往下掉,"戌時我巡倉時,這十袋米剛從地窖挪上來,袋口的封條都完好無損。可寅時換崗,小李子就聽見裡頭有動靜——像是有人拖著麻袋在地上蹭,窸窸窣窣的,他以為是耗子,沒敢細看......"

"蹭到什麼地步?"沈硯打斷他,目光掃過糧囤周圍的地麵。積雪被踩得亂七八糟,但靠近糧囤的地方,有幾道平行的劃痕,像是被什麼重物拖拽過,痕跡儘頭是牆角的陰影。

"說是......從囤底一直蹭到牆根。"周德發的聲音發顫,"等天亮開門,就成這樣了。您看那兒——"

沈硯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心臟猛地一縮。沙粒從麻袋裡漏出來,在雪地上積成個小小的堆,而堆中央,竟用磁沙拚出個歪歪扭扭的"冤"字。那字約有巴掌大,筆畫邊緣的沙粒微微凸起,像是被人用手指細細攏過,可稍一有風,最外圍的沙粒就簌簌滾動,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邪門啊!"圍觀的士兵裡有人低呼,"定是去年王守備的冤魂回來了!"

這話像根引線,瞬間點燃了營地裡壓抑的恐慌。去年冬天,時任糧官的王守備因"押運途中丟失五百石軍糧"被彈劾,沒等開春就死在牢裡,死前還在喊冤。他家裡人來收屍時,哭著說守備是被人陷害的,可那會兒北境正亂,誰也沒心思追查。

"我就說不該挪這十袋米。"另一個老兵嘬著牙花子,"這地窖是王守備當年主持挖的,他死前提過,說這囤位"壓著不乾淨的東西"......"

沈硯沒理會這些議論。他走到"冤"字前,蹲下身,用戴著手套的手指輕輕碰了碰沙粒。指尖傳來微弱的吸力——果然是磁沙。他記得軍械庫的修補匠常用這東西,說是能粘住鐵器上的鏽渣。

"把所有麻袋都拆開。"沈硯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周德發,去叫文書房的人來,把現場畫下來。另外,傳我命令,今日起糧倉實行雙人輪崗,寅時到卯時的崗哨,加派一人。"

周德發愣了愣:"大人,您是說......這不是鬨鬼?"

"是不是鬼,得查了才知道。"沈硯的目光落在牆角的劃痕上,"先把磁沙收起來,用油紙包好,彆讓風吹散了。"

士兵們七手八腳地拆麻袋時,沈硯繞到糧囤後麵。牆角的積雪被蹭掉了一塊,露出下麵的凍土,土上有個模糊的圓形壓痕,邊緣還粘著幾根麻布纖維。他用靴尖蹭了蹭壓痕,大小約有碗口粗,不像是耗子能弄出來的。

"大人,文書房的蘇姑娘來了。"有人喊了一聲。

沈硯回頭,看見個穿青布棉襖的年輕女子,抱著個畫夾站在糧囤外,眉眼清秀,隻是臉色凍得發白。她是文書官蘇文的女兒,聽說父親被牽連進糧案入獄後,就替父頂了文書的差事,平日裡負責抄寫賬冊、繪製地圖。

"蘇姑娘,麻煩你把現場畫下來,尤其是地上的劃痕和這個"冤"字。"沈硯指了指地麵,"儘量細致些,連沙粒的排布都彆漏。"

蘇棠點點頭,沒多話,蹲下身打開畫夾。她的手很穩,即使在寒風裡,握著炭筆的指尖也沒發抖。沈硯注意到她袖口裡露出半截拓印用的桑皮紙,邊角已經磨得毛糙了。

"這磁沙......"蘇棠突然開口,聲音很輕,"大人不覺得奇怪嗎?北境的沙子多是石英砂,很少有帶磁性的。"

沈硯挑眉:"你見過?"

"家父的舊檔裡提過。"蘇棠低頭畫著,炭筆在紙上沙沙作響,"三年前修繕軍械庫時,從關外運來一批磁沙,說是用來修補鐵甲的縫隙。後來剩下的,都存在倉庫西角的雜貨堆裡。"

沈硯心裡一動。他剛來北境,對倉庫的存貨不熟,但蘇棠的話提醒了他——磁沙不是憑空出現的,有人特意把它帶到了糧倉。

"拆完了!"拆麻袋的士兵突然喊,"大人,您看這麻袋裡頭!"

沈硯走過去,隻見拆開的麻袋內側,沾著一層薄薄的米糠,邊緣還有被利器劃破的小口,切口很整齊,不像是自然磨損。他捏起一點米糠聞了聞,有淡淡的黴味——這是陳米的味道,可據賬冊記錄,這批糧是上個月剛到的新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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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德發,"沈硯的聲音沉了些,"上個月的新米,為何會有陳米的米糠?"

周德發的臉瞬間白了:"這......小人不知啊。地窖裡的米都是按批次放的,新米舊米分得清清楚楚......"

"去查。"沈硯打斷他,"把地窖的出入記錄拿來,還有上個月負責押運新米的人,也一並叫來問話。"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過,雪地上的"冤"字突然散了。最上麵的磁沙被風卷著,打著旋兒飛向牆角,有幾粒正巧落在蘇棠的畫紙上。她筆尖一頓,抬頭看向沈硯,眼裡閃過一絲了然——風再大,也吹不散刻意攏成的沙字,除非......有人在暗處動了手腳。

沈硯順著風的方向望去,糧倉的後牆爬滿了枯藤,藤條間有個不起眼的小窗,窗紙破了個洞,黑洞洞的像隻眼睛。他不動聲色地記下位置,轉身對眾人說:"今日的事,誰也不許外傳。若再有人造謠惑眾,按軍規處置。"

士兵們麵麵相覷,不敢再多說。蘇棠收起畫夾,走到沈硯身邊,低聲道:"大人,那劃痕的間距,和倉庫裡的獨輪車車輪差不多。"

沈硯看向她,發現這姑娘的眼睛很亮,像是能看透雪地裡藏著的秘密。他想起蘇文入獄前,曾是北境有名的"鐵筆文書",據說任何假賬都瞞不過他的眼睛——看來,女兒是繼承了父親的本事。

"蘇姑娘,"沈硯的語氣緩和了些,"煩你再跑一趟,去倉庫西角看看,那批磁沙還在不在。"

蘇棠點頭應下,抱著畫夾轉身離開。她的腳印很快被新雪覆蓋,像從未出現過。沈硯望著她的背影,又看了看牆角的小窗,心裡已經有了個模糊的輪廓——所謂的"冤魂索糧",不過是有人借著王守備的舊案,用磁沙和破麻袋演的一場戲。

隻是他不明白,這人費儘心機弄出這場"鬼換糧",到底是為了什麼?是想掩蓋糧倉裡的貓膩,還是......另有圖謀?

風又起了,吹得糧囤的木架嘎吱作響。沈硯裹緊官袍,望向遠處被大雪覆蓋的軍營,那裡的炊煙有氣無力地往上飄,像根隨時會斷的線。他知道,這北境的雪,不僅凍住了道路,也凍住了太多人的心事,而他要做的,就是在雪化之前,把那些藏在冰底下的齷齪,一點點挖出來。

雪地上,被踩亂的沙粒混著積雪,漸漸凝固成堅硬的冰殼。隻有蘇棠畫紙上那幾粒磁沙,還在陽光下閃著微弱的光,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這場雪夜裡,有人用沙子寫下的謊言。

2.紙人疑雲

紙人夜巡

雪停的那個淩晨,守夜士兵李二狗的尖叫劃破了糧倉的死寂。他癱在東牆根下,棉襖被冷汗浸得發黑,手指著空蕩蕩的牆角,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像是被什麼東西嚇破了膽。

“白紙人……真有白紙人!”李二狗被兩個士兵架起來時,腿還在打顫,“三尺來高,飄在半空,懷裡抱著麻袋,麻袋口露著白花花的……像是米!我追過去,它就沒了,就剩一地灰!”

沈硯趕到時,晨光正從雲層的縫隙裡漏下來,給牆角的積雪鍍上一層冷金。他蹲下身,指尖撚起一點灰白色的粉末——是紙灰,混著細碎的竹篾,被凍在雪地裡。最顯眼的是幾根彎曲的竹條,粗細如手指,末端留著整齊的切口,不像被風折斷,倒像是用刀削過的。

“把灰都收起來。”沈硯起身,目光掃過牆頭。東牆不高,牆頭的積雪有被踩踏的痕跡,邊緣還掛著一縷半焦的麻線,“李二狗,你看清楚紙人的樣子了?”

“看清了!”李二狗的聲音帶著哭腔,“臉是白的,畫著黑眉毛黑眼睛,跟紙紮鋪賣的童男童女一個樣!就是沒腳,離地半尺飄著,懷裡的麻袋……是咱們糧倉的粗麻布!”

沈硯沒再追問。他知道李二狗不是撒謊的人,這老兵在糧倉守了十年,連老鼠打洞都能聽出動靜,可“飄著的紙人扛麻袋”,怎麼聽都像說書先生編的段子。他走到牆角,用靴尖撥開積雪,發現下麵的凍土上有幾個淺淺的凹痕,間距均勻,像是被什麼東西撐過。

“大人,您看這個。”一個士兵撿起塊沒燒透的紙片,遞過來。紙片邊緣焦黑,中間卻還留著半截眉眼——用鬆煙墨畫的,線條粗糲,眼尾微微上挑,確實和北境紙紮鋪的風格一模一樣。

沈硯正端詳著紙片,身後突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回頭,看見個穿青布裙的姑娘站在不遠處,手裡提著個藤籃,籃子裡露出半截桑皮紙和一個小小的拓包。是蘇棠,昨天那個畫現場圖的文書之女。

“蘇姑娘怎麼來了?”沈硯挑眉。按規矩,女眷不該進糧倉。

蘇棠屈膝行了個禮,聲音很輕:“家父的舊檔裡,有糧倉東牆的修繕記錄,我想來核對一下尺寸。聽見這邊喧嘩,就過來看看。”她說著,目光落在沈硯手裡的紙片上,“這是……紙紮人的殘骸?”

沈硯把紙片遞給她。蘇棠沒接,而是從籃子裡拿出副細棉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捏起紙片,又湊近聞了聞,眉頭微蹙:“有桐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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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油?”

“嗯。”蘇棠用指尖蹭了蹭紙片邊緣,“紙紮人要防腐防潮,都會刷桐油。這紙片的纖維裡滲著油,燒起來才會留這種半焦的邊。”她放下紙片,又去看那些竹篾,“切口是新的,用的是薄刃刀,切口斜著收鋒,跟紙紮鋪紮骨架的手法一樣。”

沈硯心裡一動。他昨天還在想,磁沙“冤”字是人為布置,現在看來,這紙人恐怕也是有人刻意弄出來的。可誰會費這麼大功夫,又是磁沙又是紙人,非要把糧倉鬨得雞犬不寧?

“你父親的舊檔裡,有提過紙紮鋪嗎?”沈硯問。

蘇棠搖搖頭:“家父隻記公務。不過北境就一家紙紮鋪,在南街口,老板姓王,手藝是祖傳的。”她頓了頓,又道,“大人請看這些紙灰。”

沈硯跟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雪地上的紙灰裡,混著些亮晶晶的碎屑,像是某種粉末。蘇棠從籃子裡拿出張桑皮紙鋪在地上,用拓包輕輕蘸著灰,拓出個模糊的印記。

“是錫箔。”蘇棠指著印記裡的亮斑,“紙紮人身上常會貼錫箔當裝飾,燒了就剩這種碎屑。但這些碎屑太碎了,像是被人故意碾過。”

“你的意思是……”

“有人在夜裡燒了紙紮人,卻不想留下痕跡,所以把灰燼碾碎了。”蘇棠的聲音很肯定,“可他沒算到會下雪,灰燼凍在雪裡,碾不徹底。”她又指向牆角的凹痕,“這是竹架的支撐點,紙紮人不是飄著的,是有人用竹竿挑著走,竹竿的底端在地上留下了凹痕。”

沈硯看著那些均勻的凹痕,突然明白了。李二狗說紙人“離地半尺”,不是飄著,是挑竹竿的人半蹲身子,讓紙紮人保持低空移動。至於“扛著麻袋”,恐怕是把麻袋綁在了紙紮人身上,故意引李二狗去追。

“周德發!”沈硯喊了一聲,“去南街口的紙紮鋪問問,最近有沒有人買過三尺高的紙人,還要粗竹篾和桐油。”

周德發剛要應聲,蘇棠卻突然開口:“大人,不必了。”她從籃子裡拿出一張紙,遞過來,“這是我剛才在東牆外撿到的,上麵有個名字。”

紙上是張揉皺的賬單,墨跡被雪水洇開了大半,但還能看清“張小帥”三個字,後麵跟著“竹篾五斤、鬆煙墨一兩”的字樣,落款是“王記紙紮鋪”。

“張小帥?”沈硯沒聽過這個名字。

“是紙紮鋪的學徒。”蘇棠解釋道,“我去倉庫查磁沙時,路過南街口,見過他。十五六歲,總愛在鋪子裡擺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聽說還會做能走的紙人。”

沈硯盯著賬單上的日期,是三天前。正好是“鬼換糧”事發的前一天。

“去把人叫來。”沈硯對周德發說,“彆驚動他,就說糧倉需要紙人祭拜,讓他帶著樣品來。”

周德發走後,沈硯看著蘇棠,突然覺得這姑娘不簡單。她不僅懂拓印,還對北境的人情世故了如指掌,更難得的是,她的思路異常清晰,總能從細枝末節裡找到線索——倒像是個天生的查案人。

“你父親的案子,”沈硯斟酌著開口,“你覺得有蹊蹺?”

蘇棠的肩膀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低頭看著手裡的拓包:“家父管了二十年糧倉賬冊,從沒錯漏。去年王守備出事,他說賬上有筆五百石的糧對不上,想去核對,第二天就被說成‘監守自盜’,關進了大牢。”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股韌勁,“我不信家父會偷糧,他常說,北境的每一粒米,都連著士兵的命。”

沈硯沉默了。他來北境前,就聽說過蘇文的案子,當時隻當是普通的貪腐案,現在看來,恐怕和王守備的死、如今的“鬼換糧”都脫不了乾係。這糧倉裡藏著的,或許不隻是糧食,還有一整個爛掉的根。

“那批磁沙,你查到了嗎?”沈硯轉開話題。

“查了。”蘇棠點頭,“倉庫西角的雜貨堆裡,少了大約半袋磁沙,記錄上寫著‘損耗’,但簽字的人是……糧官張啟。”

張啟。沈硯想起那個總是笑眯眯的糧官,昨天“鬼換糧”事發時,他第一個衝過來,嘴裡喊著“冤魂索命”,現在想來,倒像是在故意引導大家往鬼神上說。

就在這時,周德發帶著個半大孩子回來了。那孩子穿著洗得發白的棉襖,手裡抱著個紙紮人,臉圓圓的,眉眼正是鬆煙墨畫的,和現場殘留的紙片一模一樣。

“小的張小帥,見過大人。”孩子怯生生地鞠躬,眼睛卻骨碌碌地打量著周圍,看到牆角的紙灰時,臉色突然白了。

沈硯沒繞彎子,拿起那張賬單:“這是你的?”

張小帥的頭垂得更低了:“是……是小的買的。”

“買竹篾和墨,做什麼用?”

“做……做能走的紙人。”孩子的聲音發顫,“小的想試試,能不能讓紙人自己動,要是成了,就能賣給戲班當道具……”

“那昨晚在糧倉東牆,挑著紙人跑的,是不是你?”沈硯的聲音陡然轉厲。

張小帥嚇得一哆嗦,手裡的紙紮人掉在地上:“不是小的!小的昨晚做實驗,紙人被風吹跑了,追著追著就不見了……小的不知道它會飄進糧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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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風吹跑?”沈硯盯著他,“紙人能被風吹著‘扛’起麻袋?”

“麻袋不是小的綁的!”張小帥急得快哭了,“小的做的紙人沒那麼結實,最多能托個空籃子……”

蘇棠突然彎腰,撿起地上的紙紮人,翻看它的底座。紙紮人的腳下粘著幾根細麻線,線的末端有磨損的痕跡。她抬頭對沈硯說:“大人,這麻線和糧倉麻袋的線一樣。有人撿到了張小帥的紙人,給它綁上了麻袋,故意讓李二狗看見。”

張小帥連連點頭:“對對!小的紙人腳上有線,能牽著走!肯定是彆人撿走了!”

沈硯看著張小帥驚恐的臉,不像是撒謊。這孩子確實做了紙人,但顯然被人利用了。真正的幕後黑手,不僅知道他做紙人的事,還精準地算好了時間,讓紙人在昨夜“飄”進糧倉,把“鬨鬼”的戲碼演得更真。

他看向東牆的小窗,又想起蘇棠說的“磁沙損耗記錄由張啟簽字”,心裡的輪廓越來越清晰。這雙手,一邊用磁沙拚出“冤”字,勾起王守備的舊案;一邊利用紙人製造恐慌,把水攪渾。其目的,恐怕就是想借著“鬨鬼”,掩蓋糧倉裡真正的勾當。

“張小帥,”沈硯的語氣緩和了些,“你再想想,除了你,還有誰知道你做會走的紙人?”

張小帥咬著嘴唇,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是……是糧倉的劉書吏!前幾天他來買紙人祭祖,看見我做實驗,還問了好多怎麼讓紙人‘走得穩’的話!”

劉書吏。張啟的心腹,負責掌管糧倉的出入庫記錄。

沈硯和蘇棠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了然。線索像散落的珠子,終於被串了起來。

牆角的紙灰被風吹起,打著旋兒飛向天空。沈硯望著那縷灰,突然覺得這北境的雪再大,也蓋不住人心的齷齪。但他不怕,因為他身邊,有雙能看透紙灰裡藏著什麼的眼睛。

“蘇姑娘,”沈硯轉身,“煩你再拓一份竹篾的切口,我有用。”

蘇棠點點頭,重新鋪開桑皮紙。晨光落在她專注的側臉上,給那截露在手套外的手腕鍍上一層薄金。沈硯知道,這場和“鬼神”的較量,才剛剛開始。而他手裡的棋子,又多了一顆。

3.磁沙與“冤”字

磁沙疑雲

糧倉的木門被粗壯的麻繩捆死時,陸陸續續的腳步聲在雪地裡踩出雜亂的聲響。沈硯站在糧囤中央,手裡捏著塊巴掌大的磁石,石麵吸附著密密麻麻的鐵灰色沙粒,像一層會呼吸的鱗片。

“都看清楚了。”他舉起磁石,聲音在空曠的糧倉裡回蕩,“所謂的‘冤’字,不是什麼冤魂顯靈,是有人用磁沙拚出來的。”

糧倉儲吏劉顯的喉結動了動,棉袍下的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他負責糧倉的物料采買,倉庫西角那堆磁沙,上個月的盤點記錄還是“完好”,現在卻空了半袋。站在他旁邊的沙石料工頭張老三,臉膛被凍得紫紅,眼神躲躲閃閃——北境的沙石料歸他管,哪堆沙子裡摻了磁鐵礦,他比誰都清楚。

“沈大人,這可不能亂說。”劉顯乾咳兩聲,努力擠出笑容,“王守備的家人前陣子還來買過磁沙,說是請了道長,要做法事安撫守備的亡魂。說不定……是他們夜裡來撒的?”

“王守備死了三個月。”沈硯的目光掃過他,“要做法事,為何選在軍糧變沙粒的同一天?”

劉顯的笑容僵在臉上。張老三趕緊接話:“大人,沙子這東西,風一吹就動,說不定是巧合呢?北境的風,能把石頭吹得滾三裡地。”

“巧合?”沈硯走到雪地上那堆殘沙前,蹲下身子,將磁石貼在地麵。沙粒像被無形的手牽引,紛紛湧向磁石,在雪地上勾勒出“冤”字殘存的筆畫。“這字的筆畫邊緣有壓實的痕跡,是有人蹲在這裡,一粒一粒拚出來的。風可吹不出這麼整齊的筆畫。”

他起身時,眼角瞥見蘇棠正蹲在沙堆旁,手裡拿著拓包,小心翼翼地在沙粒上拍打。桑皮紙覆蓋的地方,漸漸浮現出深淺不一的紋路,像是用不同力道劃出的痕跡。

“蘇姑娘有發現?”沈硯走過去。

蘇棠掀起拓紙,指著上麵的紋路:“大人請看,‘冤’字的寶蓋頭筆畫深且寬,像是用手掌抹出來的;下麵的‘兔’字筆畫細,邊緣還有指甲掐過的印子。至少有兩個人,分著拚了這個字。”

劉顯的臉色瞬間變得像紙一樣白。張老三下意識地往他身後縮了縮——這動作沒能逃過沈硯的眼睛。

“把這兩人看好了。”沈硯對士兵使了個眼色,“沒我的命令,不許離開糧倉半步。”他轉向最後一個被叫來的人,“你,說說是怎麼回事。”

被盤問的是個瘸腿雜役,名叫李三,負責給糧倉送雜七雜八的東西。前幾日他推著輛獨輪車,送來了些香燭黃紙,說是“王守備的兒子王二郎托買的祭祀用品”。

李三的瘸腿在雪地裡抖得厲害,結結巴巴地說:“是……是王二郎讓我買的磁沙,他說……說道長說,要在糧倉撒磁沙,才能讓他爹的冤魂‘顯形’。我送完東西就走了,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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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郎在哪?”

“在……在守備府,這幾日天天守著他爹的牌位哭……”

沈硯沉思片刻,對周德發說:“去守備府,請王二郎過來一趟。”他又看向李三,“你送祭祀用品那天,糧倉裡有誰見過你?”

李三想了想:“劉書吏在倉庫記賬,他看見我了,還問我買磁沙做什麼……我照實說了,他就沒再問。”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劉顯身上。他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被沈硯打斷:“劉書吏,上個月倉庫的磁沙盤點,是你簽的字吧?”

“是……是我。”

“那半袋磁沙,去哪了?”

劉顯的額頭冒出冷汗:“是……是損耗!北境潮濕,磁沙吸了潮氣,結塊了,我就讓人扔了……”

“扔在哪了?”

“在……在糧倉後牆的垃圾堆……”

“去看看。”沈硯對士兵說。兩個士兵立刻往後牆走去,很快就回來了,手裡空著。“大人,垃圾堆裡沒有磁沙,隻有些爛麻袋和凍硬的草料。”

劉顯的臉徹底垮了。蘇棠突然開口:“劉書吏,您袖口沾的是什麼?”

眾人看去,隻見劉顯的棉袍袖口上,沾著幾粒鐵灰色的沙粒,在雪光下泛著冷光。沈硯用磁石湊過去,沙粒立刻被吸了上來。

“這也是‘損耗’?”沈硯的聲音冷得像北境的冰。

劉顯撲通一聲跪在雪地裡,膝蓋砸在凍土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大人饒命!是張糧官讓我做的!他說……他說要讓大家相信是王守備的冤魂鬨的,這樣就沒人敢查糧倉的賬了!”

“張啟?”沈硯皺眉。糧官張啟這幾日一直稱病,沒來糧倉,沒想到竟藏在後麵。

“是他!”劉顯哭喊著,“他讓我和張老三一起拚‘冤’字,他說寶蓋頭要寬,顯得‘冤情大’,讓我用手掌抹;‘兔’字讓張老三用指甲掐,說是‘鬼爪留痕’……磁沙是他讓我從倉庫拿的,還說事後給我五十兩銀子!”

張老三也跟著跪下,連連磕頭:“大人,是張啟逼我的!他說我要是不做,就卸了我的工頭差事,讓我全家喝西北風!”

雪地裡的兩個人哭得涕淚橫流,把所有罪責都推給了張啟。沈硯看著他們,心裡卻沒覺得輕鬆——張啟為何要費這麼大功夫造“冤魂”?糧倉的賬上,到底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這時,周德發回來了,身後跟著個麵色憔悴的年輕人,正是王守備的兒子王二郎。他穿著件洗得發白的孝服,眼睛紅腫,顯然是哭了很久。

“沈大人找我?”王二郎的聲音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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