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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糧草暗戰(2 / 2)

“你買磁沙,是為了做法事?”沈硯問。

王二郎點頭:“是道長說的,我爹死得冤,怨氣重,撒磁沙能讓他顯靈……可我還沒來得及去糧倉,磁沙一直放在家裡。”他頓了頓,眼裡閃過一絲疑惑,“李三送的祭祀用品裡,沒有磁沙啊,隻有香燭黃紙。”

李三愣住了:“可……可王公子你給我的單子上,明明寫著要磁沙……”

“我沒寫過!”王二郎急了,“我隻讓你買香燭!”

沈硯心裡咯噔一下。這就說得通了——有人模仿王二郎的筆跡,讓李三買磁沙,再嫁禍給王守備的家人。而能接觸到王二郎筆跡、又能支使劉顯和張老三的,除了張啟,還能有誰?

蘇棠突然走到“冤”字的殘沙旁,用拓包在地上輕輕拍打。這次的拓紙上,除了筆畫的深淺痕跡,還隱約能看到半個模糊的鞋印,鞋紋是北境官員常穿的雲紋靴。

“這鞋印不是劉書吏和張工頭的。”蘇棠指著拓紙,“他們穿的是布鞋,鞋底沒有這麼深的紋路。這更像是……官靴。”

沈硯的目光落在劉顯身上:“張啟來糧倉時,穿的什麼鞋?”

“是……是雲紋官靴!”劉顯脫口而出,“他前天還來倉庫查賬,站在這糧囤旁邊看了半天!”

真相像被雪覆蓋的路麵,終於露出了一角。張啟不僅策劃了“冤”字,還親自到過現場,甚至可能在劉顯和張老三拚字時,就站在旁邊看著。他要的不是簡單的“鬨鬼”,是借王守備的冤名,徹底攪亂糧倉,讓所有人都不敢觸碰那本被做了手腳的賬冊。

沈硯看向王二郎,突然明白這年輕人為何眼神裡總帶著不甘。他父親的冤屈,竟成了彆人掩蓋罪惡的工具。

“王公子,”沈硯的聲音緩和了些,“你父親生前,有沒有跟你說過糧倉賬目的事?”

王二郎咬著牙,點了點頭:“我爹說,張啟每個月都要運走幾車糧,說是‘送往前線’,可他查過軍報,前線根本沒收到……他還說,要找到證據,揭發張啟……”

話沒說完,他就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沈硯望著糧囤裡那些裝著沙粒的麻袋,突然覺得這糧倉像個巨大的墳場,埋著的不隻是糧食,還有王守備的冤屈,和無數被隱瞞的真相。但他不怕,因為磁沙能被磁石吸附,謊言也總能被一點點剝開。

“把劉顯和張老三關起來。”沈硯下令,“周德發,帶人去‘請’張啟來糧倉,就說……王守備的冤魂,有話要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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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又開始下了,細小的雪花落在蘇棠的拓紙上,很快融化成水,暈開了那些深淺不一的筆畫。她小心翼翼地把拓紙折好,放進懷裡——這不僅是“冤”字的痕跡,也是揭開真相的第一塊拚圖。

沈硯看著她的動作,心裡清楚,這場和張啟的較量,才剛剛開始。但他已經握住了最有力的武器——那些被磁沙掩蓋的謊言,和一個願意用拓印記錄真相的姑娘。

第二部分:暗紋迷局

4.紙錢灰裡的“官靴印”

暗紋歧路

糧倉角落的紙錢灰被凍成了硬塊,像塊灰黑色的膏藥貼在凍土上。蘇棠跪在地上,嗬出的白氣落在桑皮紙上,瞬間凝成細小的冰晶。她手裡的拓包蘸著鬆煙墨,正一點一點暈染那些半埋在灰裡的紋路——那是半個模糊的鞋印,鞋跟處隱約有朵五瓣花的輪廓。

“有了。”蘇棠輕聲說,指尖拂過拓紙。梅花暗紋的輪廓漸漸清晰,五瓣花的邊緣排列著細密的針腳,像一圈圈收緊的年輪。她數了數,每寸竟有八針,比賬冊裡記載的北境官靴製式,多了整整兩針。

沈硯蹲在她身邊,看著拓紙上的紋路,眉頭擰成了疙瘩。北境官員的製式靴,是三年前由工部統一發放的,靴跟的梅花暗紋明確規定為“每寸六針”,針腳間距、花型大小都有定例。這多出的兩針,像根紮在眼裡的刺,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去把糧倉所有官員都叫來。”沈硯站起身,雪沫從官袍下擺簌簌落下,“包括張啟,就算他病得下不了床,也得抬過來。”

半個時辰後,糧倉的空地上站了七八個人。糧官張啟裹著件厚棉袍,臉色蠟黃,時不時咳嗽兩聲,仿佛真的病入膏肓。參軍李默穿著鎧甲,靴底還沾著軍營的泥,他剛從校場過來,聽說要查靴子,眼神裡帶著幾分不耐。其餘幾個文書、吏員站在一旁,互相打量著彼此的靴子,臉上都是茫然。

“諸位大人,”沈硯舉起那張拓紙,聲音在寒風中格外清晰,“糧倉發現半個鞋印,靴跟的梅花暗紋是每寸八針,與現行製式不符。煩請各位脫下靴子,比對一下。”

人群裡頓時起了騷動。張啟捂著嘴咳得更厲害了,好不容易才緩過氣:“沈大人這是做什麼?不過是個鞋印,說不定是誰從外麵帶進來的,何必驚動各位同僚……”

“是不是驚動,比對過便知。”沈硯的目光落在他腳上,“張大人先來?”

張啟的腳往後縮了縮,最終還是不情願地脫下靴子。那是雙黑色雲紋靴,靴跟的梅花暗紋針腳稀疏,蘇棠上前用尺子量了量,朗聲說:“每寸六針,符合製式。”

接下來是李默。他的軍靴比文官靴厚實,靴跟的梅花紋被磨得有些淺,但針腳依舊清晰。“每寸六針。”蘇棠測量後說道。

一個接一個,官員們的靴子都被檢查過,無一例外都是每寸六針。最後輪到個老文書,他的靴子是舊款,靴麵都磨出了毛邊,蘇棠量完卻皺起了眉:“這雙是每寸七針,雖不符合現行製式,卻也不是八針。”

張啟像是鬆了口氣,重新穿上靴子,拍了拍棉袍上的雪:“我說吧,定是沈大人多慮了。說不定是去年的舊靴,穿久了紋路被磨得變密了呢?”

“張大人怕是忘了,”蘇棠突然開口,手裡還捏著那把小尺子,“磨損隻會讓針腳變淺、紋路模糊,絕不會讓針數變密。每寸八針,意味著比製式靴多繡了兩圈線,這不是磨損能做到的,隻能是特製的。”

張啟的臉色僵了一下,隨即又笑了:“蘇姑娘年紀輕輕,懂得還不少。可北境就這麼些官員,總不能是哪個穿了特製靴,故意留下鞋印吧?”

“誰知道呢。”沈硯接過拓紙,對著陽光看,“說不定是某位大人,舍不得扔舊靴子,還在穿三年前的款式呢?”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李默身上。他是糧倉裡任職最久的官員,已經在北境待了五年,比現行製式靴的發放時間還早兩年。

李默的臉色沉了下來:“沈大人是懷疑我?”

“隻是推測。”沈硯語氣平淡,“李參軍不妨脫下靴子看看?”

李默冷哼一聲,猛地抬腳踹掉靴子。他的左腳靴跟處沾著塊乾泥,蘇棠用布擦乾淨,仔細量過,依舊是每寸六針。“看清了?”李默的聲音帶著怒意,“我雖在北境待得久,卻還沒窮到穿三年前的破靴!”

沈硯沒理會他的怒氣,目光掃過眾人的靴子,最終落在張啟那雙新靴上。“張大人的靴子很新啊。”他像是隨口說道,“什麼時候做的?”

張啟愣了愣:“上個月剛做的,舊靴磨壞了……”

“舊靴呢?”

“扔了。”張啟說得很快,“破得不能再穿,留著占地方。”

蘇棠突然走到糧倉牆角,那裡堆著些廢棄的麻袋和木料。她蹲下身,在一堆凍硬的草料裡翻找,很快拎出一隻破舊的靴子。靴麵滿是補丁,靴跟的梅花紋卻異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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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垃圾堆裡找到的。”蘇棠把靴子遞給沈硯,“看款式,至少是三年前的。”

沈硯接過靴子,遞給蘇棠:“量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隻破靴上。張啟的呼吸變得急促,棉袍下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蘇棠的尺子落在靴跟處,所有人都聽見了她的聲音:“每寸八針。”

空氣瞬間凝固了。李默的臉色由怒轉驚,下意識地看向張啟。幾個文書交頭接耳,眼神裡充滿了震驚。

“張大人說扔了的舊靴,原來在這裡。”沈硯掂了掂那隻破靴,靴底還沾著糧倉的黃土,“這雙才是你常穿的吧?上個月做的新靴,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

張啟的臉徹底沒了血色,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話。最終他癱坐在雪地裡,咳嗽著,卻再也裝不出病態:“是……是我做的。可那鞋印不是我留的!”

“不是你?”沈硯挑眉,“這靴子一直放在你書房,除了你,還有誰能穿?”

“是……是李參軍!”張啟突然指向李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前幾天去我書房借賬冊,穿走了這雙靴子!他說他的軍靴濕了,臨時換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又轉向李默。李默的臉漲得通紅,厲聲喝道:“一派胡言!我何時去過你書房?更沒穿過你的破靴!”

“那你說,為何糧倉會有八針暗紋的鞋印?”張啟嘶吼著,“除了這雙靴,北境再沒有第二雙!”

就在兩人爭執不休時,蘇棠突然蹲下身,用拓包在那隻破靴的靴底輕輕一拓,又將拓紙與之前的鞋印拓片比對。“不一樣。”她抬起頭,語氣肯定,“糧倉的鞋印邊緣有層薄冰,說明是雪停之後留下的;這隻靴子的拓片上有乾泥,泥裡還混著草屑,是雪停之前沾的。”

沈硯立刻明白了:“也就是說,留下鞋印的人,穿的是另一隻每寸八針的靴子。”

張啟徹底傻眼了。李默的臉色也緩和了些,卻依舊緊繃著。蘇棠的目光掃過眾人,突然停在李默的鎧甲下擺——那裡沾著一片乾枯的艾草,而糧倉周圍種的都是鬆樹,艾草隻在城南的煉丹房附近才有。

“李參軍剛才說,一直在校場?”蘇棠輕聲問。

李默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是。”

“可校場附近沒有艾草。”蘇棠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煉丹房那邊才有。”

李默的臉瞬間變得像張啟一樣白。沈硯心裡的迷霧豁然開朗——八針暗紋的靴子不止一雙,而李默,顯然和煉丹房脫不了乾係。

“把李參軍的靴子再拿來看看。”沈硯下令。

士兵上前時,李默突然後退一步,手按在了腰間的佩刀上。“不必了。”他的聲音沙啞,“那鞋印是我留的。”

所有人都驚呆了。張啟張著嘴,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穿了張啟的舊靴。”李默緩緩鬆開手,“但我不是故意的。前幾日去煉丹房查勘,靴子陷進泥裡,回來時路過張啟的書房,見這雙靴放在門口,就臨時換了……”

“去煉丹房做什麼?”沈硯追問。

李默沉默了片刻,最終苦笑一聲:“查糧草去向。張啟每月運走的糧,根本沒送往前線,都進了煉丹房的倉庫。那裡的人說,是給‘京城來的大人’煉丹用的……”

他的話像顆炸雷,在空地上炸開。張啟癱在雪地裡,再也說不出一個字。蘇棠低頭看著手裡的拓紙,突然明白這八針暗紋的靴子,為何會被刻意隱藏——它不僅是貪腐的證據,更是連接糧倉與煉丹房的紐帶。

寒風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拓紙上,暈開了那朵小小的梅花。沈硯望著遠處被大雪覆蓋的煉丹房方向,心裡清楚,這隻靴子隻是個開始,真正的黑暗,還藏在更深的地方。但至少此刻,那每寸八針的暗紋,像道不肯熄滅的光,照亮了通往真相的路。

5.張小帥與紙人實驗

紙人學徒

南街口的紙紮鋪飄著股鬆煙墨味,混著桐油的腥氣,在雪後的冷空氣中格外刺鼻。沈硯掀開掛著的藍布簾時,老板王老頭正蹲在地上,用竹篾紮著個半人高的紙馬,篾條在他手裡彎出靈活的弧度,像活的蛇。

“官爺可是為糧倉的事來的?”王老頭抬頭,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了然。這幾日北境都在傳糧倉鬨鬼,紙紮人扛麻袋的說法早就飄進了他的耳朵。

沈硯沒繞彎子,把從糧倉撿到的紙片放在桌上:“王老板看看,這紙人是不是你鋪裡做的?”

王老頭捏起紙片,撚了撚邊緣的桐油,又聞了聞:“是我這的手藝沒錯。鬆煙墨是城西老李家的,紙是南街紙坊的桑皮紙,就是……”他皺起眉,“這眉眼畫得糙,不像是我徒弟的手藝。”

“不是你徒弟?”

“不是。”王老頭搖頭,“我這就倆徒弟,畫工都比這強。要說像……倒像是前陣子來打零工的張小帥畫的。那小子手笨,畫眉眼總把眼眶畫歪,跟這紙片上的一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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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帥在哪?”

“在後邊院子裡搭骨架呢。”王老頭朝後指了指,“官爺找他?那小子就是個半大孩子,膽兒小,乾不出啥壞事……”

沈硯沒接話,徑直走向後院。雪在院裡積了薄薄一層,一個穿粗布棉襖的少年正蹲在牆角,手裡拿著把小鋸子,費力地鋸著根竹篾。他約莫十五六歲,頭發亂糟糟的,耳朵凍得通紅,聽到腳步聲猛地回頭,眼裡滿是驚慌,手裡的鋸子“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你就是張小帥?”沈硯站在他麵前,目光落在牆角堆著的東西上——十幾張裁好的白紙,捆成捆的竹篾,還有個沒完工的紙人,癱在雪地裡,臉上的眉眼果然歪歪扭扭,和糧倉的紙片如出一轍。

少年的臉瞬間白了,嘴唇哆嗦著:“官……官爺,我沒乾啥壞事啊……”

“沒乾啥?”沈硯撿起那個未完工的紙人,掂了掂重量,“這紙人裡加了竹篾骨架,還刷了桐油,挺結實。是用來做什麼的?”

張小帥的頭垂得更低了,手指摳著棉襖上的破洞:“是……是做實驗。我想讓紙人能自己扛東西,要是成了,就能賣給戲班當道具,不用人舉著……”

“怎麼扛?”

“用線……”少年小聲說,“在紙人胳膊上綁細線,另一頭繞在竹竿上,人在遠處挑著竹竿走,看起來就像紙人自己在動……”他抬起頭,眼裡帶著點希冀,“我試過讓它扛半塊磚頭,能走三裡地呢……”

“半月前,你是不是買了大量白紙和竹篾?”沈硯打斷他的話。

張小帥愣了愣,點頭:“是。我想多做幾個試試,看看哪種骨架更結實……”

“糧倉裡的紙人,是不是你做的?”

少年猛地搖頭,臉漲得通紅:“不是!我……我那天在城外實驗,突然刮大風,把紙人吹跑了,我追了半裡地沒追上……它肯定是被風吹進糧倉的,我真沒去過!”

沈硯盯著他的眼睛。少年的眼神慌亂,卻不像撒謊。他彎腰撿起地上的鋸子,注意到張小帥的指甲縫裡嵌著些鐵灰色的粉末,和糧倉的磁沙顏色一模一樣。

“你指甲裡是什麼?”沈硯突然問。

張小帥下意識地把手背到身後,聲音都變了調:“沒……沒什麼,是……是沙子!”

“是磁沙吧。”沈硯的聲音沉了些,“糧倉裡的‘冤’字,就是用這東西拚的。你怎麼會有?”

少年的臉瞬間沒了血色,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我幫王守備家搬過東西!王二郎說他爹的牌位前要撒點磁沙‘鎮邪’,讓我去倉庫幫他拿……那時候我才知道磁沙能吸在一起,就……就偷偷留了點玩……”

“什麼時候搬的?”

“三……三天前!”

沈硯心裡一動。三天前,正是“鬼換糧”事發的前一天。這時間未免太巧了。他走到牆角,翻看那些未完工的紙人,發現其中一個的底座綁著根細麻線,線的末端打著個特殊的結——和糧倉牆角找到的麻線結一模一樣。

“這結是誰教你打的?”沈硯舉起麻線。

張小帥咬著嘴唇,半天說不出話。最終他低下頭,聲音小得像蚊子哼:“是……是糧倉的劉書吏。他前幾天來買紙人,看見我綁線,說我綁得鬆,就教了我這個結……”

劉顯。又是他。沈硯想起劉顯招認和張啟一起拚“冤”字,現在看來,這少年恐怕從一開始就在他們的算計裡。他們不僅利用了他做的紙人,還故意讓他接觸磁沙,好讓他成為“鬨鬼”的替罪羊。

“劉書吏教你打結的時候,說什麼了?”沈硯追問。

“他……他問我紙人能扛多重,我說能扛半塊磚。”張小帥的眼淚掉了下來,“他還說,要是紙人能扛動麻袋就好了,能幫糧倉省不少力……我當時沒聽懂,現在想來,他是不是早就想讓紙人去扛糧?”

沈硯沒回答。他看著雪地裡那些歪歪扭扭的紙人,突然覺得這少年像個被線操控的紙人,自己卻渾然不覺。劉顯教他打結,王二郎讓他搬磁沙,張啟利用他的紙人製造恐慌——這孩子從頭到尾,都是彆人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你彆怕。”沈硯的語氣緩和了些,“隻要你說實話,沒人會冤枉你。”他蹲下身,看著少年通紅的眼睛,“劉書吏還跟你說過什麼?有沒有提過糧倉的糧囤?”

張小帥抽噎著,想了半天:“他……他說東牆根的糧囤‘位置不好’,讓我彆靠近。還說……還說要是看見有人在糧囤附近燒紙,就趕緊躲開,免得‘撞邪’……”

東牆根的糧囤,正是“鬼換糧”事發的糧囤。沈硯終於明白,這一切都是精心布置的局:用磁沙拚“冤”字引王守備的舊案,用紙人製造“飄著扛糧”的假象,再讓接觸過磁沙的張小帥成為嫌疑人,一步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鬨鬼”,掩蓋他們偷糧的真相。

“王老板,”沈硯站起身,對走進來的王老頭說,“這孩子我得帶走問話,麻煩你照看一下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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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頭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點頭:“官爺輕點待他,小帥就是個苦孩子,爹娘死得早,就靠這點手藝糊口……”

沈硯沒說話,隻是拍了拍張小帥的肩膀:“跟我走一趟吧。有些事,需要你親眼去看看。”

少年怯生生地跟著他走出紙紮鋪,手裡還攥著那個沒完工的紙人。雪又開始下了,細小的雪花落在紙人的眉眼上,像給那歪歪扭扭的臉添了層淚痕。沈硯回頭看了一眼,突然覺得這北境的冬天,不僅凍住了道路,還凍住了太多人的清白。但總有像張小帥手裡的紙人一樣,雖然粗糙,卻藏著不肯被風雪壓垮的韌性。

“你做的紙人,很結實。”沈硯突然說。

張小帥愣了愣,抬起頭,眼裡閃過一絲光亮。

沈硯望著糧倉的方向,心裡清楚,帶這少年回去,不僅僅是為了查案。或許,這歪歪扭扭的紙人,和這慌慌張張的少年,會成為揭開真相的最後一塊拚圖。畢竟,被線操控的紙人,總有看清提線人的時候。

6.舊案重提:王守備之死

舊案塵霜

王守備的牌位擺在守備府正堂,檀香在銅爐裡明明滅滅,映得牌位上的“王承宗”三個字忽明忽暗。王二郎跪在蒲團上,手裡攥著半塊磨損的腰牌,那是父親生前常係在腰間的,邊角被摩挲得發亮。

“我爹死前三夜,把我叫到牢裡。”王二郎的聲音沙啞,帶著未乾的淚痕,“他說那五百石糧不是丟了,是被人換了。還說糧車過秤時,有三輛明顯超重,車輪都快壓垮了,肯定是被人塞了沙子或石頭……”

沈硯坐在對麵的太師椅上,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扶手。窗外的雪又大了,風卷著雪粒打在窗紙上,像有人在用指甲輕輕刮擦。他想起蘇棠昨天送來的那份舊檔,是蘇文記錄的糧車承重明細,紙頁邊緣已經泛黃,上麵的墨跡卻依舊清晰。

“王守備提交的承重記錄,你見過嗎?”沈硯問。

王二郎點頭,從懷裡掏出張疊得整齊的紙,小心翼翼地展開。那是份手抄的記錄,字跡遒勁有力,正是王承宗的筆跡:“天啟十二年冬,押運軍糧一千石,行至野狼穀,三車糧承重超常規三十斤,車軸異響,疑似被調換。隨行兵卒李二、趙四可證。”

“張啟說這記錄是‘無實證’。”沈硯看著記錄末尾的批注,那是張啟的筆跡,潦草而隨意,“他為何不查?”

“因為他不敢查!”王二郎猛地提高聲音,眼裡迸出怒火,“我爹說,那三輛糧車是張啟的心腹押的,過野狼穀時借口‘檢修車軸’,單獨停留了半個時辰!就是那時候被換的!”

沈硯沉默了。他想起糧倉裡那些裝著沙粒的麻袋,想起磁沙拚出的“冤”字,突然覺得後背一陣發涼。如果去年的“丟糧”不是丟了,而是被換成了沙粒,那今年的“鬼換糧”,不過是故技重施。張啟用同樣的手法,在糧倉裡演了場“冤魂索糧”的戲,既掩蓋了新的貪腐,又把舊案的水攪得更渾。

“蘇文的舊檔裡,還有彆的記錄嗎?”沈硯問。他記得蘇棠說過,她父親的檔冊裡,藏著不少北境糧倉的秘密。

“有。”王二郎從供桌下拖出個木箱,裡麵堆滿了卷宗,“蘇大人是個仔細人,每次糧車出入都記詳單。您看這個——”他抽出一卷,指著其中一行,“天啟十二年冬,張啟批了‘野狼穀損耗糧五百石’,可那年冬天野狼穀根本沒鬨過劫匪,連雪都沒下幾場!”

沈硯湊近看,那行記錄旁有蘇文用朱筆寫的小字:“存疑。王守備言車軸有異,需複核。”但複核的記錄始終沒有出現,隻有張啟的批複:“事已定論,無需複核。”

“蘇大人就是因為想查這個,才被陷害的。”王二郎的聲音低了下去,“他找到我爹的兵卒李二,讓他作證糧車被換,結果第二天李二就‘失足落河’死了,趙四嚇得辭了職,跑回南方老家,再也沒音訊……”

沈硯的手指在卷宗上劃過,觸到紙頁上凹凸不平的痕跡。那是蘇文反複描摹“野狼穀”三個字留下的,仿佛想從這三個字裡挖出什麼秘密。他突然明白蘇棠為何執著於拓印,那些被忽略的細節、被掩蓋的痕跡,往往藏著最鋒利的真相。

回到糧倉時,蘇棠正在整理從父親舊檔裡翻出的糧車圖紙。她把圖紙鋪在地上,用石塊壓住四角,上麵畫著北境糧車的標準樣式:車軸承重上限、糧袋堆疊方式、甚至連麻袋的縫針密度都有標注。

“大人看這裡。”蘇棠指著圖紙上的車軸,“標準糧車的車軸承重是五百斤,裝五十石糧剛好。王守備說的‘超重三十斤’,意味著每車多裝了六鬥糧——但軍糧的分量是固定的,怎麼會突然變重?”

“除非裝的不是糧。”沈硯接口道,“是比糧重的東西,比如沙粒。”

蘇棠點頭:“沙粒的密度是糧食的兩倍,三十斤沙粒的體積,剛好能裝進半袋糧。如果把每車的半袋糧換成沙粒,既不會讓糧袋顯得太癟,又能多出半袋糧,神不知鬼不覺地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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