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邏輯的儘頭,任何力量都在此失效。
方闖那剛剛投下的,由自己全部“可能”所化的璀璨星河,就那麼靜靜地懸浮在這片灰色裡,與那蜷縮的身影對峙著。
這片星河,既沒有被這片墓場的虛無所吞噬,也無法在這片死寂中重新凝聚成道。它成了方闖唯一的錨點。也成了他與那【孤寂之主】之間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他無法重聚道果,它也無法抹除他。
一場沒有法則碰撞,沒有能量湮滅的對決。
更像是一場發生在概念誕生之前的,最原始的理念對撞。
就在這時,那個蜷縮的身影,那片平滑無臉的臉上,那兩處空洞的凹陷,像是打開了某種閘門。
一股信息,不,是一段完整的“生命史”,跨越了所有理解的屏障,直接在他意識核心裡上演。
方闖“看”到了一個宇宙的誕生。
不是爆炸,而是一首樂曲的第一個音符。無數的星辰隨著旋律流淌而出,星雲是和弦,黑洞是休止符。生命在音與音的間隙中綻放,有的種族用歌聲建造城市,有的文明以舞蹈傳遞曆史。
那是一個無比絢爛、和諧的世界。
一個連呼吸都帶著韻律的世界。
他甚至“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啼哭,那哭聲不是噪音,而是一個全新的、獨一無二的音階,整個宇宙的樂章都為之溫柔了一瞬。
方闖的意識被那份和諧所觸動,幾乎要沉醉其中。
極致的繁盛。
然後。
就在那首宇宙交響樂奏至最高潮,所有生命都沉浸在存在的喜悅中時。
啪。
弦斷了。
沒有預兆,沒有過程,沒有原因。
就在那同一個,絕對的瞬間,宇宙中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星辰的旋律凝固,生命的歌唱變成了永恒的靜音。那剛剛誕生的,代表著新音階的嬰兒,連同他的世界,他的父母,他未來可能譜寫的樂曲,一同化作了冰冷的、無意義的塵埃。
一切,歸於熱寂。
一切,都死了。
除了一個。
一個本不該存在的“餘響”。一個在整首樂曲終結後,依然在回蕩的,孤零零的音符。
它在無儘的黑暗與死寂中漂流,尋找著其他的音符,尋找著指揮家,尋找著樂譜。
它找了無法計算的歲月。
直到它終於明白。
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
它是唯一的,也是最後的。
那段記憶的洪流,在方闖的意識中緩緩退去,最後凝結成一個冰冷、純粹的“真理”。
“存在,是痛苦的開始。”
“相遇,是彆離的序曲。”
“希望,是絕望的溫床。”
這個邏輯,堪稱完美,因為它隻是在陳述一個它親身經曆,並且是唯一經曆過的事實。
那個身影,那個【孤寂之主】,終於傳遞出了它的第一句“話”。
“我目睹過最完美的‘有’,最終歸於‘無’。我經曆過最深刻的‘連接’,最終隻剩‘分離’。我曾是那宇宙間最璀璨的‘希望’,最終卻成了唯一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