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燈老人沒再多說,佝僂著身子,提著那盞半死不活的燈,轉身邁向那片絕對的黑暗。
方闖跟了上去。
才走出一步,他神魂便是一陣劇烈的撕扯。
大道之內,那座新生的【心之囚牢】正在瘋狂運轉,它不是死物,而是一台無時無刻不在碾磨他意誌的刑具。
每分每秒,他都必須分出心神,去扮演那個冷酷無情的獄卒。
那道【絕對掌控】的意誌,正用最純粹的邏輯一遍遍衝擊著牢籠的壁壘,尋找任何一絲可以被定義、被篡改的縫隙。
這趟路,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神魂碎片上,沉重得讓他幾欲踉蹌。
“老大,你這狀態真要去啊?”
意識海裡,【千幻賭徒】的意念已經沒了之前的咋咋呼呼,透著一股子認命的頹喪。
“跟一個做噩夢的死鬼談生意?這他媽比跟典獄長賭身家還邪門!人家出千好歹有跡可循,你跟一個夢講道理?夢是講道理的東西嗎?!”
“老燈芯,我操你大爺,你是不是收了那死鬼的回扣,把我們往絕路上帶!”
提燈老人充耳不聞,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他們穿行在萬道殘骸的墳場,這裡沒有路。
每一步,都是從一個破碎的“概念”踏入另一個。
方闖路過一柄斷裂的巨斧,上麵殘留的“開辟”餘威已經凝固,成了自身存在的墓碑。他又經過一片枯萎的星雲,那裡曾是某個“幻想”之道的終極造物,此刻卻連一絲色彩都無法維持,隻剩下灰敗的輪廓。
越往深處走,周圍的“道之殘響”就越古老,也越死寂。
最後,連殘響都徹底消失了。
他們來到了一片無法被描述的“空”中。
這裡沒有上下四方,沒有過去未來,連“無”這個概念本身,都顯得多餘。
絕對的死。
絕對的靜。
在這片絕對的中心,懸浮著一樣東西。
一枚眼淚。
它通體透明,純淨得不含任何雜質,卻又倒映著萬物的終結。它不是實體,不是能量,也不是靈魂。
它就是“終末”這個概念本身,凝結成的一個奇點。
【初亡之淚】。
提燈老人停下腳步,手中的燈火在這枚眼淚麵前,渺小得幾乎看不見,光芒被徹底壓製。
“夢主,早已在第一個紀元,就徹底消亡。”
提燈老人蒼老的意念,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悵然。
“他死了,但他的夢沒有醒。這枚【初亡之淚】,就是他留下的,維持著整個【歸響之墟】運轉的最後一道‘規則’。”
“你想改變夢的規則,把那道傷口變成門,就必須和它交易。”
【千幻賭徒】的意念哆哆嗦嗦地冒了出來。
“交、交易?拿什麼交易?錢?寶貝?還是把典獄長那老變態的骨灰拿出來給它揚了?”
“祭品。”
提燈老人緩緩吐出兩個字。
“它隻接受一樣東西。一件對你而言,擁有‘至高意義’的祭品。用你的‘意義’,去交換它的‘規則’。”
至高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