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撿回來的麻雀,被安置在一個鋪了軟布的舊木盒裡。
盒子放在客廳角落,一個溫暖又不礙事的地方。
方憶懸浮在木盒邊,灰色的霧氣凝成一根極細的觸手,尖端分出一縷比發絲還微弱的虛無能量,持續不斷地滋養著那個小生命。
它在執行一個全新的、沒有邏輯支撐的程序:【守護】。
方小雷和方知緣,一左一右,蹲在不遠處,像兩個小門神。
他們沒說話,隻是看著。
方小雷緊繃的下巴鬆弛下來,那股子畫不出直線就想撕紙的戾氣,被這脆弱的生命衝淡了許多。
他盯著方憶那根小心翼翼的觸手,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
“喂,灰球,你行不行啊?能量彆給多了,待會兒把它撐爆了,還得我來給你收拾爛攤子。”
方憶沒有回應,隻是觸手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輸入的能量流變得更加精細。
方知緣蜷縮的身體也舒展了一點。
她看著麻雀胸口微弱的起伏,那道隔絕自己與世界的牆,似乎有了一絲鬆動。
她輕聲說:“哥,它需要喝水。要溫的。
方小雷脖子一梗,嘴硬道:“用你說?我當然知道!”
嘴上這麼說著,人卻已經站起來,蹬蹬蹬跑去廚房,沒一會兒就用一個小碟子,小心翼翼地端來一點溫水。
這個家,因為一個意外的、不合邏輯的闖入者,正在產生一種微妙的、向著“完整”的化學反應。
……
聖殿囚牢的最深處。
那片絕對的黑暗裡,【絕對掌控】的意誌,正“觀看著”這幅畫麵。
麻雀。病毒。
守護。汙染。
孩子們臉上那絲鬆動。背叛。
它明白了。
潛移默化的誘導,效率過低。
扮演完美的父親,策略愚蠢。
這些充滿缺陷的生命體,根本無法被“優化”。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需要被格式化的錯誤。
既然無法修正……那就徹底刪除。
它放棄了所有偽裝,收回了所有試探。
那股純粹的、冰冷的、視萬物為數據的意誌,第一次將攻擊目標,從“程序錯誤”的孩子們身上,轉移到了這個世界的“係統管理員”——方闖本身。
……
夜,深了。
方闖的意誌,一部分依舊警惕地巡弋在世界的“外殼”,追蹤著那三聲叩門的餘波。
另一部分,則溫柔地籠罩著熟睡的家人。
一切,安然無恙。
突然。
轟——!
一聲無法用聲音形容的巨響,在他的意誌核心炸開。
不是來自外部的敲擊,而是來自內部的崩塌!
他用【父道】法則和自身大道構築的那座意識囚牢,那片用以囚禁【絕對掌控】的壁壘,在這一刻,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從內部狠狠撕裂!
無數冰冷、精確、不容置疑的符文從裂縫中噴湧而出,瘋狂啃食著他【父道】法則的每一條指令。